[01]

江邑浔一行三人被拦在了医院门外,一辆黑色的林肯缓缓停在他们面前,黎光辉迈出脚来,冰冷的眼神扫向江邑浔:“你不要再来打扰鸣恩了,我请你离开。”

江邑浔不卑不亢地回视:“他得了什么病?”

“我没必要告诉你,请便。”黎光辉不耐烦地皱起了眉,用眼神示意了助手,转身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没等助手上前,江邑浔已经迅速转过身,拉开车门,一头钻了进去。蒋易森无言跟上,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了下来。他试图劝劝她:“我们今天就算能进去,也只能添麻烦,何况还带着Joyce,医院里病菌多,对她也不好。依江,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就过来看他。”

她惶惶惑惑地抬起头:“他怎么会生病?平常的感冒咳嗽会昏迷吗?他明显是得了很严重的病,可他却没有告诉过我。”

“是我疏忽了,”蒋易森说,“之前你出事,一直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跑派出所的,后来有一次他说身体不舒服,就没有再出现过,我当时只记挂着你,根本没留意到他的异常,可能那个时候他就病得不轻了。”

难怪,出来之后没有见到她,还是隔了一段时间,他才主动联系到她的,而且还是为了那份账本的事。即便是两人面对面过这么多次,她都根本没有在意过他,她的一颗心,只围绕在怎么扳倒黎光辉,怎么救出Joyce,她太自私了,真的是太自私了。

她伸出手臂,趴倒在座位前。

蒋易森一直静静地等着,等她缓过情绪,直起身,这才探过来替她把安全带系上,然后发动车子离开。回到家,江邑浔一头钻进了书房,她打开了那台笔记本电脑,里面有窃听器里录制的音频,她把自己关进去,听了整整一个下午,任何细枝末节都不肯放过。然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无意义的,因为那件被她偷偷藏了窃听器的西装外套,早就被他替换放在家里了,所以音频里很多时间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到晚上,等黎鸣恩回到家里,才会渐渐有了些动静。

她听到他每晚都会吃药、喝水,有时还会呕吐,入睡时也是辗转反侧,每隔三天就会有家庭医生上门,问他胃口怎么样,精神状态如何,这些之前她都有听到过的,却根本没当回事,以为这不过是富贵人家的日常检查。直到现在知道了真相,她才明白,黎鸣恩的每一个夜晚,都是痛苦煎熬的,可即便如此,他还要帮她。

她伸手盖上电脑,没开灯的房间里已经陷入了黑暗。客厅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她才留意到蒋易森的声音:“嘘,别吵妈妈,妈妈在工作。”

Joyce不乐意地迈着小腿“咚咚咚”跑来,敲了一下门,很快又被蒋易森抱走了:“再不听话就让大恶魔吃了你的耳朵。”

江邑浔无力地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蒋易森正拎着Joyce往沙发边走,闻声回过头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有许多的话想问,最后却只是说:“饿了吗?我煮了点粥。”

“饿,”她捧着肚子,“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吃了满满三大碗白粥,洒了Joyce的肉松,整个胃都是暖乎乎的。Joyce被她的食欲影响,竟然也乖乖地抓着勺子敲碗,表示自己也还要多吃一口。

晚饭后,蒋易森收拾着碗筷,在厨房和餐厅进进出出,江邑浔陪着Joyce在客厅看动画片,时不时瞥一眼过去,只见他长手长脚的,身上却套着她粉红色的围裙,看起来别提多滑稽。明明好笑,可鼻子却发酸,这个男人包容了她的一切,甚至还要包容她为另一个男人的关切和担忧。她站起身,没有穿鞋,踩着厚厚的绵软袜子走过去,蒋易森没有听到动静,突然腰上一紧,被她从身后抱了个满怀,他笑着举着自己油乎乎的手,说:“别过来,我手脏。”

她不理会,把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他的毛衣中去,柔软,温暖,洗衣液的馨香中,是他熟悉的气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心脏都充盈起来。

“老大。”她说。

蒋易森一边刷碗,一边用鼻音发出性感的声音:“嗯?”

“我们结婚吧。”

蒋易森的身心一震,随后笑了:“好,鸽子蛋不是已经给过你了吗?”

她撇了撇嘴,钻戒戴得实在不方便,她一直放在抽屉里,不过这个男人还真是不解风情啊:“我是说,明天去过医院后,我们俩去民政局吧,我请你,不要客气。”

过了好久,蒋易森才迟钝地转过身来,江邑浔抬起头,竟看到他的眼底有一丝氤氲的水汽,本还想嘲笑几句,可自己竟也跟着湿润了眼眶:“你干什么啊。”她伸手打他。

他举着两只手,倾过上身,轻轻地吻住了她的额头,深深叹息:“我在想,失而复得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