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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邑浔其实不是第一次来派出所了,以前爸爸出事,江陵出事,自己车祸,她和警方打过很多次交道了,原本以为这一次也一样,录完笔录就可以回家,可是直到询问她的一个警员出门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脸色就变了。

“江记者,有人举报你和由雅在房间里曾经发生争执,你能说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争执?”她瞪圆了眼睛,“我只是去做个采访的,而且采访很顺利,她很配合,我们聊得很愉快啊。”

“举报人接过由雅的电话,她哭诉自己遭遇不公,说记者提的问题尖酸,令她觉得被侮辱,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发生争执。江记者,你对由雅提过一些尖锐的问题吗?”

江邑浔愣住,她仔细地把自己的提纲从头想到尾,然后不确定地说:“我问她关于靠潜规则上位取得主角位置的传言怎么看,这个问题尖锐吗?”

“不尖锐吗?”小警员的表情一本正经。

她不说话了,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急地一摊手:“可是她笑眯眯地回答我了啊,她说她很信奉范冰冰的那句话,什么禁得住多大的诋毁就能担得起多少赞美,何况这些问题都是别的记者问过的,我并不是唯一的那个人。况且,娱乐圈里是非本就多,她应该早就经受过历练,不可能因为我这个问题就想不开跳楼吧?”

“江记者,您先别下判定,警方并未确定由雅是自杀。”

“你什么意思?”她挑起眉,询问间里气氛压抑,她忍不住有点跳脚了,“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吧?我有人证在场的,我的采访很顺利,我们很和谐,采访完我就离开了。”她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在离开前我看到由雅吃了些药片,你们可以查查那个是什么,也许是精神控制方面的呢?也许她有抑郁症?”

“那是维生素C的药瓶,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换成了安眠药片。”

江邑浔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觉得这种逼问是能把人逼疯的,尽管自己清清白白,可却有口难辩。也许由雅真的是玻璃心?她被她的问题刺激了,想不开,就跳楼了?太可笑了吧,这怎么可能?也许她就是遇到了什么事,原本就想自杀?所以才会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问了一句采访什么时候播?她还想看看自己的采访?不对,她如果想看采访,就不会选择自杀啊,总要等到采访完才会行动吧?

她不懂了,整个人又累又冷,人来来往往,可是她却不能跟任何人求救。她知道邓世伟来过,给她做了人证,但在他们离开之后,走廊里的监控被人恶意毁坏,之后消失的一段监控里,谁都没法保证她没有再次路过。其实她本可以和邓世伟一样摆脱嫌疑的,但多亏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举报人,她被陷害了。

昏昏睡睡,她不知道自己待了几天,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直到这天,有人打开了门锁,一道光线照进来:“你可以走了。”

她揉着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外面的光线,眯着眼睛跟着警员往外走,突然一个身影朝着她大步迈过来,用力地将她按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她的脑袋被按住了,看不到是谁,可她闻了闻他的味道就安心了。那股暖意从她的鼻头一直窜到四肢百骸,整个人都要酥软了,她的心开始融化,慢慢化出水来,一点点地沁出眼眶,她呜咽地喊着:“老大,老大……”

蒋易森用力地抱着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担惊受怕,怕她在里面受委屈,怕她害怕,更怕她失去信心,还好,水落石出了,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耳边说:“没事了,有我在,有我在。”

走出派出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夜萧索,气温降了很多,她穿得还是薄的毛衣开衫,他怕她冷,把自己的羊毛大衣裹到她身上,她心情慢慢好了些,笨拙地举着自己的长袖子问:“Joyce在家哭了吗?”

“哭,天天哭,你再不回家,她就要把家拆了。”

她咯咯地笑,可又觉得心疼。抬头看了看他的侧脸,这才发现他也清瘦了一些,大概是忙她的事,寝食难安吧。她勾住他的手,问:“我怎么脱离嫌疑的?查出凶手了吗?”

蒋易森反手握住她的手指,紧紧地捏在掌心里:“由雅是自杀的,在你们采访之前,导演才在房间里对她进行过性侵,不过她是认命的,所以没有任何挣扎痕迹。她一直备受恐吓和威胁,心理压力过大,所以一直靠安眠药片入睡。其实你们采访的时候,那个导演就藏在洗手间,你们离开之后,他威胁她不许乱说话,两人发生争执,她失足坠楼,为了洗脱嫌疑,导演把走廊里的监控弄坏了。”

江邑浔听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想到自己在采访的时候,那个猥琐的导演就藏在卫生间,她就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又恶心又反胃。可是随即一想,她又不懂了:“这么说的话,那由雅不可能会给举报人打电话诉苦的对不对?就更不可能说和我产生争执。老大,那个举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