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意婉婉来看她,跟着探病的同事们一起,她的脸上也有些划伤,但不严重,可邑浔看着却内疚不已:“真是委屈你了,跟着我第一天就出了这种事,真不知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江老师,我没事,倒是你,伤得那么重。”她眨巴眨巴眼,竟要哭了。

江邑浔急忙止住:“你可别哭啊,我就受点皮外伤,再说了,要是没我,可就是你那蒋总监被砸了,到时候你不是哭得更惨?”

她笑得毫不在意,可意婉婉却红了脸:“我可没那么重色轻友。”周围一片哄笑,她跺了跺脚,哎呀一声:“我出去给你买点好吃的吧,你们可别取笑我了。”

她背着包蹦蹦跳跳地走出去了,有女同事多嘴了:“哎,当初咱们还说你像依江,如今见了她,她才像依江呢,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才第一次见,蒋总就护着她了,那危难的时机啊,患难见真情!”

“呸呸呸,”郝温柔瞪了她一眼,“像不像那都是别人家的事,你还指望着蒋总铁树开花一回呢?倒是你,这一锄头挡的,也不知道蒋总会不会给你加个薪升个职。”

她笑了:“我又不指望那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头脑一热就冲上去了,现在倒是后悔了,毕竟男人破点相也无关紧要,我要是破相了,恐怕这辈子都不好嫁出去了。”

她打着趣,仿佛一点事都没有,可只有自己知道心里头那股凉意是什么。大家都来看她了,可他却连影子都没有出现过。真的像同事说的那样吗?意婉婉像她吗?像,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觉得像了,所以才会时不时盯着她啃笔头查资料的样子出神,那股子青涩,那股子冲劲,那股子无畏无惧。

伤口的地方正在长肉,有些痒,总想着伸手去挠两下,可却挠不到,也不能挠。就仿佛一场心伤后的痊愈,她的心也在长肉的吧,所以那么痒,那么难受,却不能碰,只能让它慢慢地好。

她拉了拉被子,将半张脸都藏了进去,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她听同事说了,自己受伤昏倒之后,村民们就傻眼了,也没人再敢唐突,很快蒋易森安排的人就到了,还带来了警察,那家工厂也被暂时停工了,村民都是赵经理花钱雇的,所以教育了一番也放了行。她的英勇事迹还上了电视台的表彰大报,据说真的可能会升个职加个薪的,不过,她不关心那些。

咚咚咚。

有人敲门,她转过头来,蒋易森正走了进来:“没睡呢?”

“你怎么来了?”她想坐起身来。

他按住她的肩膀:“回去之后一直在忙着这件事的后续,所以没时间来看你,好不容易抽了空,这才赶来的,怎么样,还疼吗?”

她盯着他的眼睛,鼻头耸了耸,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来:“不疼。”

哪里不疼,破了个大洞,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不疼?她的心也疼啊,跟破了个大洞一样一样的,可没人给贴个纱布打个补丁,也没人问她,你的心疼不疼啊?

“邑浔。”他突然沉下声来,眼睛里有着讳莫如深的情绪涌动,她紧紧抿着嘴唇盯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话来,自己没个留意落下了。然而等了又等,他没有继续,只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买。”

她的眼神晃了晃,然后咧出牙齿笑了:“我想吃泡芙。”

蒋易森一愣,半天才跟着抿起嘴角:“依江也喜欢吃泡芙,真是巧。”

门帘闪动,他已经走了出去,江邑浔幽幽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半晌才掏出手机,从联络人里找到他的号码:“你知道我想吃什么味道的吗?我喜欢巧克力的,这一点也和依江一样吗?”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蒋易森轻笑了一声:“一样。”

他挂断电话,夜风拂面而来,他看着面前灯火辉煌的城市,心中竟被一股感动充斥。他说不明白自己的感性从何而来,只是看着闪烁的霓虹,闻着面包房的香气,身边路人窃窃私语的温柔,这一切都让他感动极了。

能活着,真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