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在我梦里,在我心里,未曾远去

Able,我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我愿意。

G市的夜晚繁华热闹,纪念坐在车里,从高架桥上望出去,鳞次栉比的写字楼,窗口依然灯火通明,车灯和闪烁的霓虹灯如浩瀚星空,人在其中反而显得渺小。

手机铃声响时,高架桥上堵了许久的车,终于可以缓缓前进,她腾出一只手把耳机戴上。

“纪念,现在能来集林西路吗?”耳机里传来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程齐的声音。

纪念一听是工作上的事,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她简短道:“好,估计二十分钟到。”

集林西路位于城东郊,位置偏僻,政府有计划东扩,在那里兴建高铁站,目前正在修路,人烟稀少。

纪念刚来刑警队时,大家看她小女孩儿似的都不赞成,毕竟这份工作既辛苦又十分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然而,后来事实证明,她耐力极强,这半年来跟着刑警队东奔西跑,随喊随到,从不叫苦。

高架桥上的车流已经疏通,纪念下了桥后左转,她没有进市区,而是选择了路程较长,但车流稀少的方向行驶。到了指定地点后,她看了眼时间,然后找位置将车停好。

案发现场已被隔离起来,纪念走过去,问一旁的同事:“命案?”她一边说话,一边戴上了手套和鞋套。

“是。年轻男性,附近居民报的案。”

程齐听见她说话,转头招呼道:“过来看看。”

纪念点点头,走过去看尸体。死者年龄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身高170至175厘米之间。

纪念个子娇小,穿着休闲卫衣,一双杏仁眼,黑白分明,看起来仿佛稚气未脱,但神情却透着一股认真和倔强,像个小士兵,混在一群大老爷儿们中,怪异又好笑。

程齐曾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做法医?”

他记得她当时怔了怔,然后抬头问他:“程队,是我的工作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有。”程齐道。

“哦,那与工作无关的,我应该可以拒绝回答吧。”纪念反应冷淡。

周围的同事捂着嘴偷笑,哪能想到一向受女人宠爱的程队,也会有这样的冷遇。

程齐对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越发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是车祸死亡。”纪念面对程齐,神色严肃,她接着说,“胸廓、脊柱、盆腔、跖骨多处骨折,致命伤是颅脑损伤,因为受到强烈撞击造成颅底骨严重骨折。”

她站起来,边摘手套边接着说:“右肩后有瘀青,脚踝和膝盖处有擦伤,可能生前与人有过打斗。”

“当场死亡?”程齐问。

“大概一分钟左右,我想是脑血管破裂造成的大量失血。”

“能不能推断死亡时间?”程齐接着问。

纪念伸手将脸颊上的一缕头发夹在耳后:“瞳孔浑浊,尸斑已不再移位,身体僵硬,时间可能超过一天了,精确程度要等解剖后。”

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四周并没有安装道路监控器,加上这几天暴雨,因此,现场并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程齐与同事又在四周检查一遍,随即问了报案者一些问题后,决定先回局里。

纪念随大家一起离开案发现场,然后回到局里,她还有后续工作要处理,交上报告才能离开。工作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换衣服准备离开。

程齐还带着队员在工作,见她要走,问道:“这么晚了,要我送你吗?”

纪念摇摇头:“没关系,我开了车,你们忙吧。”

初春时,乍暖还寒,昼夜温差大。纪念出了门,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银盘似的月亮照下来,在地面白茫茫一片,洁净、清冷。

她从英国回来后,就一直单独住在月半弯的公寓里。月半弯位于山南区,之前因为位置不好,一直荒废着。虽然近两年政府有意发展,但生活还不是很方便。纪念很喜欢那里,空气和环境都好,从小区后门走出去,不到五分钟就有一大片湖,春秋时坐在湖边晒太阳、钓鱼,特别舒服。

纪念刚拿到驾照不久,因此开车很慢,回到家后,洗漱完毕,已是凌晨。

这几年,她的睡眠状况一直不好,尤其是疲惫的时候,入睡反而更加困难。辗转许久,仍是睡不着,她索性睁开眼,盯着柜子上的照片怔怔出神。英国的乡村,美得像画家笔下的油画,鲜花怒放,姹紫嫣红,湛蓝色的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像洒满碎金,穿着灰色长衫的男子,坐在河边垂钓,他转头望向镜头,眉眼含笑,神情温柔。

纪念盯久了,眼睛渐渐酸涩,她伸出双手覆盖眼睛,许久后才松开,然后转头望向窗外。

此时,天空已经泛出青白的颜色,她对着照片轻声道:“晚安,A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