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杀人机 第二十三章 夜雨、祭日(第2/3页)

宋钰将衣服靠近鼻尖,微微用力嗅着碎花印外衣上的那抹清香,然后将外衣折好捂在怀中,然后继续低头不语。

乐坊的人初时进去的人多,出来的少,后来进的人少了出来的渐渐多起来,既然是乐坊总免不了有眠花宿柳之人,但大多数还是要回家的,门外有一些下人撑起一把把颜色各异的伞焦急地等着自己家人或主人的出现,也有人干脆抱着伞和宋钰一样蹲在地上等,蹲得腿都麻了又站起来,好奇地看着这个衣着寒酸的书生究竟是哪家的下人,穿成这破落相真够给主家丢脸的。

夜雨越下越密,让宋钰想到踏月节前的一个晚上,那晚上的雨也是很密很大,雨水打在眼帘上都听得见啪啪的声音。

那晚上,他为了某人,差点把自己这条命赔了进去。他从来不是冲动的人,但那晚是例外。

“这次是另外一个例外!”寒酸的书生也许是没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鼓鼓囊囊地叨念着从石雕下面站起来,似乎是双脚已经失去了知觉,还一只手撑着石雕,腾出脚来甩动几下,又晃晃悠悠地顶着雨离开乐坊。周围有人摇头:“这是那家下人,主家真吝啬,宁愿在这里千金一掷盘了姑娘留宿春宵,却不愿给下人添置一件像样的衣服。”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喜欢青山绿水;有人喜欢喧嚣攘往;有人喜欢风和日丽自然也有人喜欢细雨缠绵。而且喜欢雨的人不在少数,走在宋钰前面那个文士装扮的男子似乎也对这缠绵雨幕情有独钟。

从乐坊出来后,他便负着手在雨中悠闲踱步。

时至深夜加之秋雨微寒的缘故,街上人愈发稀少,离了乐坊一段距离后更见不着太多人影,所以那人走得很悠闲,尽管他知道值身后还有别人,但那只是一个落魄书生,身上没有丝毫真元痕迹。

杭植对自己身手很自信,他就是偷袭的行家里手,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杭植喜欢雨水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修炼的是《覆雨诀》。在这样的环境中,他甚至有信心能在统领级别的同仁面前保持不败,若是暴起偷袭,甚至还可能得手成功,每一滴雨水都可以成为他的眼睛,虽然他看不到身后那不紧不慢缀着的书生容貌,但对方的呼吸、心跳他都能感应到,甚至他那看似毫无规律的每一次落脚,却又恰好踩在那书生的呼吸节奏上,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和对方动作频率保持一致,就算那人隐藏得极好骗过自己,但稍微有一点异样他都能迅速察觉出来。

谁能在交手中占得先机,谁就能活下去。

覆雨诀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此。凭借覆雨诀杭植每一次暗杀目标的时候都是依靠和对手心跳呼吸同步的奇妙手段靠近对方,然后用一只手将对手脖子捏断。

杭植怀中也有一柄断剑,文士巾下藏着十多枚淬毒过的钢针,身穿穿了贴身软甲,这些防护措施是有必要的,杀手最怕的就是出现和自己预期中不相符的一些情形。

穿过三条街,过了两个巷子,那书生依然跟在后面,杭植心中暗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菜鸟肉鸡,跟踪盯梢哪有盯得如此不遮掩行藏的?刚才走过的那个巷子比较昏暗,也没有灯火,如果要出手的话,那里是最适合动手的地方,杭植甚至还买了几个破绽,结果两人相安无事。

眼前,又见灯火。

杭植终于失去了耐心,转身注视着身后那书生,细雨将两人隔了无数层,连带着那书生的身影也模糊起来,杭植指着身后那挂着两个灯笼的大门:“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知道,城卫司府衙。”

“看来你不是笨蛋嘛,我没耐心和你耗下去,现在开始离我远一点,不然我将你撕碎了丢进去。”

宋钰又往前走了两步:“文锦、铁瘦马都下去了,就等你呢。”

书生说话本来就很轻,而且雨声搭在地面上啪啪轻响,所以杭植没有挺清楚,随口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明年的今天……”宋钰刚开口说话,脚下积水骤变。

一道白浪腾空而起朝着宋钰裆部射来。

杭植嘿嘿一笑,灵活的身躯已然飞跃上半空,拳头上精光闪过轰然击下:“给我去死。”以杭植的修为,能清晰判断出树叶在空中飘落的轨迹和声音,宋钰说的话他自然听见了,越是在这全是雨水的天地下,他越是能听得很清楚。

不管是寻常人还是修道者,只要开口说话便会导致气机外泄,虽然他察觉不出来宋钰体内有真元流转的迹象,但他能活到现在得益于一贯的小心谨慎,从来不轻视对手,每一次出手他都以狮子搏兔的心态去全力以赴。

这是一个好习惯。

飞跃在空中的杭植眼中闪过厉狠之色,覆雨诀凝雨为剑,整个天地只要还有雨水就是他的领地,就算书生能躲过自己偷袭的第一剑,后面还有第二、第三、乃至第十剑等着那书生,纵然书生躲开了覆雨剑的攻击也无所谓,因为那本就是迷惑对方的手段,真正的杀招在这一只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