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杀人机 第八章 赌对了(第2/3页)

竹筷拨开鱼身的葱花姜丝,熟练地挑下一块鱼肉送入口中,随后几枚细小的鱼翅被吐出来搁到渣碟上,宋钰情不自禁伸手要去替戴娜将散乱的青丝拨开,手刚伸出戴娜便下意识往后避让半分,宋钰也察觉到自己失态又迅速将手缩回来。

室内气氛微微有些尴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半晌才听得一句悠悠叹息:“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戴娜眼神瞬间就有了变化,要是宋钰念一些依依呀呀听着都让人酸掉大牙的诗,她根本不可能听懂,也不会有任何感触。但是这倒像诗又像词,不白不丁的一句话她却听懂了,而且听到心坎里去了,微微颔首作揖:“听说以前很多人称你为先生,如今看来该是不虚,除那个叫月娇的女子外,不曾听说你为第二个作诗作曲,以前我也觉得这些东西很虚没多少意思,但刚才听来却是由衷地感到喜悦。若是我能再年轻几岁,就冲先生那一句夸奖,说不得也要和你定个终身什么的。”

宋钰笑笑,戴娜虽然说话温婉,但那只是语气和态度而已,这女人终究是沾染了太多痞子气息,说到最后就逐渐恢复了自己原有本性。

宋钰微笑,继而低头默默吃鱼,杯中的酒也是浅浅泯上半口而已。屋顶瓦片炸裂,一道匹练如天河倾泻,从屋顶窟窿中卷来。

宋钰端杯而笑,三枚鱼刺被神念包裹着呼啸迎上。恰在此时,宋钰捕捉到几缕或明或暗的气息从破开的屋顶传来,还有隐隐约约的碎语声,虽然听不清楚究竟说着什么,但宋钰却察觉到这声音中的对立味道,那稍微急促的声音似乎是在质问。片刻之间他已经没闲暇再集中神念去辨别。

又有三枚鱼刺跃出桌面,化作三道淡淡流光朝着那道匹练射去。

匹练中一柄长刀豁然而现,刀身激荡着狂暴真元,无视于那先后射来的鱼刺。刀现身只有一个目的,杀人。

六根鱼刺在宋钰神念中迅速变小,就好像一枚钢针脱离视线一般,明知道它必然存在于某处却再也看不见,感受不到。

宋钰微微惊讶,这忽然出手的人修为并不高,或者说不过是雷鸣初期的境界,但长刀上那道真元竟然如地狱岩浆般暴烈,所有挡在它面前的东西都会被融化,只要这把刀的主人愿意。

宋钰知道自己小瞧了对手。

那个女杀手因为小看了宋钰,所以她瞎了一双眼睛,眼下虽然没死却已经离死不远;宋钰轻视了眼前这个偷袭者,所以他也付出了必然的代价。

宋钰没想到自己的死亡会来得这样忽然,他想过自己有一天可能会死,杀手一直是条不归路,江湖子弟江湖老,十年夜雨十年灯,这是宿命更是魔咒。但宋钰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一天会死在天关城,更不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籍籍无名、在修为上似乎还不如自己的一个名小杀手手上。

但这一刻,死亡却实实在在降临到头上。

有人说过: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恐怖会潜意识中支配着人的行为,一万人中仅有一个人能达到趋利避凶,而其余九千九都是真正失去行动能力,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只能用滞讷的面孔去面对。宋钰从来不相信自己是万众挑一的人,就像他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才华横溢之人一样,就算如月娇、李浣以及天关城那些仕子清流、乐女琴师送了他无数顶帽子,但他心底最深处却从来没忘记自己这些所谓惊才绝艳的诗句是为何而来。

宋钰很幸运,前一世他在轮椅上渡过了漫长的岁月,最后迎来了死亡,他将之称为解脱,初临大荒又遇着最顶级的杀手截杀,对于死亡他已经不在恐惧,甚至在刀距离他仅有两尺距离的时候,他脑海中还闪过宋时关说过的一句话:“不畏将来、不念过去,不困于情、不惑于心。”心中百转千回,他身子却只是轻微地偏了一下,肩头顺势还微微下沉,一切都那样的理所当然。

刀没有劈中要害,虽然半个肩膀看起来血流如注,但全是皮外伤,就在那肉眼不可察的瞬间,宋钰已经暗中化解掉大半真元。

直到此事,戴娜才如梦初醒地尖叫起来,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不知道该逃还是该救人。

那杀手显然也有些意外,既然目标没死,他理所当然地又批出了第二刀。

宋钰眉头微皱,一柄戒尺悄无声息地从袖口滑出。

那人刚动,一个淡淡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住手!”杀手手上略有迟疑,随即又以更凌厉的刀势劈来,刀芒下的真元这瞬间真如喷薄熔岩般活了过来,宋钰觉得自己眉毛在这道热浪下也一定微微泛黄发焦。

叮!一支长箭穿过门缝,直直打在刀身上,发出悠扬清脆的交鸣。

利箭穿过柱子,从另外一边又探出来,箭簇与箭身之间通体乌黑。宋钰心中暗暗吃惊,这箭手臂力倒是其次,让他惊讶的是利箭和长刀碰撞在一起竟然没有因此有所偏转,依然是笔直地顶入柱子里面,做到这一切不只需要臂力,还得有技巧以及真元的配合,而且速度极快,宋钰怀疑如果射向自己,不知自己能否安然避让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