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八章 御安门外

裴宏志的眉头大皱,又走到了箭楼的南面窗口,以千里镜远眺。

——咸阳的南北城外,正是六大禁军的兵营所在。而北城外驻扎的,只是左右神策军,与左神策军。前二者正是嬴冲的部属,武安郡王真要有大逆不道之心的话,那么从北门进兵自是理所当然。

可若只如此,绝不会令他的孩儿与裴玄机等人,惊慌失措到这地步。

下一刻,当那南城的城门入目,裴宏志就觉他的心脏,好似被人重重抓了一把,难受之极。

那边的情形,也是差相仿佛,大批的禁军,海量的墨甲,同样踩着整齐的步伐,涌入到了城门之内。其中绝大部分,正沿着御道疾驰,还有一小部分,都以小队为单位,散入到了各处巷道中。

然后裴宏志又再望其余城门,却只见各个方向,要么是有重兵驻守,要么是大门紧闭。

裴宏志将手中镜筒放下,沉声问道:“神武左军节度使嬴东楼何在?死了么?还有望胜门的监门令,为何未有消息?”

神武左军节度使嬴东楼,乃是嬴氏宗室中人,表面看似对天圣帝忠心耿耿,在朝中亦无依无靠,与朝中的各方势力并无联系。

可其实这些年来,裴家塞入嬴东楼口袋的银钱,就高达三百万金。又定下了儿女之亲,裴宏志对其早有承诺。

而位于东南方向的望胜门,也是他为防万一,安排的退路。

裴叔业的面色,却更显苍白:“就在方才,南城神武左军驻地已有消息传回,嬴东楼被数位权天境突入军营,当场斩杀!”

见裴宏志微一怔神,裴叔业又详细解释道:“据说当时是里应外合,嬴东楼将军身边的几位禁卫携手发难,才使他措手不及。”

一位堂堂节度使,被重兵环绕的国之上将,哪有那么容易被袭杀?就更何况,之前嵩山生变之时,裴家为防万一,提前派遣了两位权天境去护卫,保证嬴东楼的安全。那边的情形,除非是有伪开国出手,才有可能。

不过若是内应,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形。

“——至于望胜门那边,可能也是事出突然,孩儿见那边的兵丁,似已全数换过。”

“好一个天圣帝!”

裴宏志一声轻哼,心知那多半是天圣帝预留的手笔。嬴东楼与裴家的联系,早就被那位陛下看穿。甚至望胜门的监门令,亦在其掌控中。之所以还留着这二人,只是为安他裴宏志之心。

可轻哼之后,裴宏志就又觉棘手。裴氏在禁军中的经营,并非只是嬴东楼一处。

只是此刻,他却觉无处着手。嬴东楼死,神武左军的兵权,必然为他人所夺。而裴家那些棋子,都处在低位。一旦禁军中形成了大势,这些人很难起到作用。

“那么如今左右神策军,还有神武右军,都在听谁号令?”

裴宏志凝声再问:“也是武安王嬴冲?”

“只怕正如父亲猜测!”

裴叔业想了想之后,语气艰涩的答着:“看那五大禁军配合默契,分据城南城北。如不是放心李节望与万俟霜等人,嬴冲绝不敢如此!如今孩儿只忧,咸阳的护城大阵,甚至九脉龙魂阵,都落如其掌控之中。”

裴宏志则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只觉心惊肉跳,想到那天圣帝,对那嬴冲就真如此放心。

——如非是对那神武右军节度使李节望与神策左军节度使万俟霜等人,有足够的信任,嬴冲的神策军,又岂会止步于城北城东?必定要排除其余禁军,独自掌控全城。

“那么之前御安门的动静,可查清楚了没有?”

闻得此句,裴叔业却微一摇头。所谓的御安门,就是咸阳宫的正门。而他父亲说的动静,则是指大约一刻多前,御安门那边隐约有喧哗之声传至。

裴宏志原本第一时间,就遣人去查探究竟。可因宜阳郡王的到访,父亲就只能将此事交托给他。然而直至此刻,他都未接到确实的消息。

——按说以裴氏在京城的势力,城内的风吹草动,都难瞒过他们的耳目。

可那个时候,却偏偏没有任何裴家的暗探,能够靠近御安门附近十里之内。

且还不止如此,早在那时间之前,裴家在咸阳大半明暗棋子,眼线探哨,都被人清扫,出现大片的空白。

——这是裴叔业,猜测那嬴冲欲对裴家下手的缘由。

原本他以为,这次就只需待天圣帝驾崩,就可一切抵定。明日或者后日,扶持新君继位就可,唯一需防备的,就是齐王赢控鹤。

却没想到,当嬴冲从嵩山回归后,竟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也不知是否巧合,就在裴宏志话落不久,诸人就只见大门之外,几道浑身染血的身影,正匆匆往门口处奔来。

而就在这些人拼命疾奔之时,远方连续数十道箭影,蓦然疾袭而至。将这几道人影,陆续射杀在了半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