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七章 暗潮汹涌

就在对面那丙字房内,嬴宫盯着那李宣面前的食盒,‘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而后万分委屈地说道:“兄长,我想要吃!”

他被抓来这诏狱已经三日,昨日之前的伙食还算不错的。可今日那些狱卒忽然对他们冷淡起来,端来的饭食,都是些粗面馒头,连一星半点的肉沫都不见。

他素来锦衣玉食惯了,哪里能吃得下这些猪狗吃的东西?故而已经饿了整整一日。

嬴非同样咽了口唾沫,却强行忍耐着,淡淡的扫了嬴宫一眼,而后一叹:“再忍忍!这里毕竟不是家中。”

口里这般说着,可他心里却知形势不妙。那些狱卒态度大变,要么是嬴氏自家生变,要么就是出于绣衣卫上层授意。可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北境,必定又有变故发生。

嬴宫握了握拳头,心有不甘,可随后又神情黯然:“爹爹他当破虏军节度使当得好好的,怎会渎职犯法?是那嬴冲对不对,又是他在害我们?”

嬴非并无解释之意,只随意的点了点头:“算是吧。”

这次他们下狱,虽非是嬴冲出手。可父亲他之所以领军南下,也确实是为了嬴冲,这么说也不算错。

嬴宫立时勃然大怒,眼现阴戾之色:“我迟早杀了他!为爹爹他们报仇。”

那目光凌厉,竟似刀锋一般,摄人心神。

嬴宫看了他一眼,却又微一摇头。想要报仇是对的,可此事却需从长计议。

刚才听那李氏父子言语,嬴冲似已身处危境。可这人深受天圣帝之宠信,哪里能那么简单就将之拿下?

也就在这刻,那诏狱走廊深处,传出了一声惊呼:“这怎么可能?嬴冲那竖子,在庙塘镇大胜,斩首七万级,俘虏寇军十万?又因敌我难辨,武阳嬴氏族军四万人,亦全军覆没于其手?你这是在骗鬼吧?嬴氏的两千铁龙骑,难道是吃干饭的?岳父之前不也说过,他这次封地难保?”

这惊呼之声极大,传遍了这一层牢狱。引得牢中的众人,纷纷侧目望去,只见那‘午’字房的门之前,立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妇,此时正眼现尴尬之色。

嬴非见状,却只觉心中冰冷一片。他认得那少妇,正是武威郡王府的大房长女叶凌梦,而那午字房内,正是其夫君,从五品翰林院侍读裴德诏。此时同样因河道贪墨案,被拘押在此。

“——你让我上书自承罪过,出卖同僚?这断无可能!真要这么做了,我裴某哪里还有脸见人?”

那裴德诏,依然在咆哮着。可远处的嬴非,却已是手足冰冷,浑身颤栗。

双河叶家的消息,只怕不假,这里的狱卒突然对他们苛待,果然是有着缘故。

庙塘镇胜十倍之敌?他到底是如何胜的?嬴氏四万族军,真就已全军覆没?

而更远处的李哲春与李宣,面色亦同样煞白一片。心想那福王父子,大约是不会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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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在梨园之内,齐王嬴控鹤也正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符纸飞书。

“一日之内,大破苍南寇军二十万人。那位安国公,真不愧是被你看重之人。”

这间屋内,明明除嬴控鹤之外就没有人在,却偏偏传出了一个无比妖娆的女声。

嬴控鹤微微一笑,端起了茶盏:“被孙师赞誉,认为是日后更胜白起嬴神通的兵法大家,岂同寻常?可孤也不曾想到,他能做到这地步。”

“你似颇为欣慰?”

那女声略有些诧异:“这对你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宛州既定,天圣帝绝无可能再调拨禁军北上。”

嬴控鹤不屑冷哂:“难道北境糜烂,对我而言就是好事不成?这八千里秦川,终究还是我嬴氏天下。”

“也就是说,你虽有野心,却不能以北境糜烂为代价?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思。这才是你昔年阻拦天庭嬴氏,对嬴冲下手的缘由吧?这样的名将种子,定需保全。”

那妖娆之声咯咯的笑:“可这次怎办?禁军不动,之前的谋划,怕是要落空。”

“无需你忧心!他会调的,我那兄长爱民如子,岂能坐视北方子民受苦?”

“你对他倒真有信心——也罢,妾明白了!那么今次之事,就到此为止?本门可以卖你这个情面。”

“确需止住,可这不是为孤,是为了你们自己。”

嬴控鹤微微颔首,又摇了摇头,神情复杂:“孤知嬴冲其人,一旦大鹏同风而起,必可直上九霄。今次他既已掌控了宛州兵权,必定还会有其他举措。你们如贸然行事,只怕将在他手中撞到头破血流。良言在此,勿谓本王言之不预。”

“多谢齐王提醒,请容妾先行告退。”

那妖娆声音又一声笑,语中却毫无诚意,显然并未将嬴控鹤的警告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