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满目仓皇悲歌起(第3/8页)

云儿从一片干掉的血迹里拣出玉佩,清凉的触感,精致的花纹,莹白的色泽,都如一团火,刺痛了苏年锦的双眼。

玉佩上刻的是蝙蝠、寿桃与莲花,寓意福寿双全。苏年锦拿在手中摩挲了半晌,惨惨一笑,“这玉就不随着许幼荷去了,给玉生吧。”

她声音嘶哑,似乎要哭出声来,却又生生忍住了。

缓缓转身,偌大的怡清王府在身后渐渐淡去,只剩她一人的背影决绝坚韧,似乎,再也没有软肋了。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血,不胜凄断,杜鹃啼血。王孙何许音尘绝,柔桑陌上吞声别。吞声别,陇头流水,替人呜咽。

风起,日斜……

大雍二年七月,方州大旱,雍帝夙兴夜寐日夜操劳,病倒在乾坤宫。同年八月,胡地大将军索奚意图谋朝篡位,被阿方拓就地处斩,全国轰动。

一晃就是半年,苏年锦抱着玉生前去看沐原时,皇甫澈正在宫中向他汇报方州的旱情。沐原见是苏年锦来了,摆手示意让皇甫澈暂行退下,而自己也从榻上缓缓坐起,憔悴地咳了咳。

“吃药了么?”

苏年锦坐在一侧,看了看他。萧沐原连着几宿不吃不喝,恨不得自己去方州看看旱情,就连病倒了,还不忘吩咐皇甫澈所有的治旱细节。苏年锦叹了口气,能如此体恤百姓,好的帝王,也不过如此。

“已经让流云去拿了。”萧沐原对她突然的造访有些惊诧,不过眸中却是掩不掉的笑意,“皇后最近可好?”

“好,”苏年锦看着怀中的小儿,眉眼一弯,“这孩子成天嘤嘤嘤的,似乎想要学话了。”

萧沐原低眉看了看那婴孩,眸子一片清澈,不禁皱了皱眉,“真的看不见吗?”

苏年锦敛了笑意,“是。”

“咳咳……咳咳……”萧沐原再次握拳咳起来,苍白的面色下隐着疲惫。

“旱灾那么严重吗?”苏年锦给他倒了盏茶,给他捶了捶背。

“嗯,咳咳咳……”萧沐原咳的愈发严重,直到流云端了药进来,他三两口一并喝下,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只是,他的眸子却愈发暗沉了下来。

“大雍再不像以前的大雍了。”萧沐原看着苏年锦,苦苦一笑,“朕殚精竭虑,早起晏睡,却敌不过众大臣占田圈地,贪婪成性,行贿成风,鱼肉百姓。这次大旱,本可以早些救难民,却不想朝堂拨下的银子被各地官员层层剥削,最后到了方州,十五万两变成三万两。”

“什么?”苏年锦蹙眉,“那些官员,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私藏官银?”

“是。”萧沐原又咳了两声,喑哑道,“他们不怕朕。大雍再立,他们恨不得吃干净百姓才好。这层层官员无一人清廉,牵连人数众多,若真惩治,必会死伤无数,我大雍到时也是元气大伤……”

“那些官员,就是算清了这一点,才敢这样吧。”苏年锦眨了眨长睫,惨笑道,“国之初立,官员不想怎样振兴大雍,反而做了蛀虫。这官员也不少,难道没有一个知道蠹众木折的道理么?”

萧沐原微微眯了目,眉头一皱,咳出声来,“朕本以为再立大雍能替父报仇,使民喜乐,只是这些官员……”

“启禀皇上,国丈沈倾岳自潮州回来,已经顺利将那些贩卖私盐的大臣绳之以法了。”流云在宫门口闪出身来,低声禀着。

苏年锦这才意识到,这大雍早已千疮百孔,怕是沐原一人难敌四手……

“好!好,咳咳咳……”

萧沐原正咳着,却见沈棠挺着肚子也欢天喜地地进来了,不顾苏年锦在侧,一忙奔到萧沐原面前笑道:“皇上听说了吗?臣妾父亲斩杀了潮州那几个贩卖私盐的大臣,立了功呢!”

“是,朕刚才听见流云禀报了。”

“只是父亲被大臣所派的暗卫所伤,现在还在府中休息,没有前来拜见皇上。”

“哦?师父受伤了?”

“是……”沈棠意欲哭泣,一忙扑在萧沐原怀中,“父亲回来时口吐鲜血,后来大夫检查才知道是心口那受了剑伤,伤的特别严重,皇上要为家父做主。”

苏年锦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沈棠,唇角微微一扯。沈倾岳在山上自小将她与沐原养大,却独独忽略了家中的亲生女儿沈棠。沈棠一岁时沈倾岳就已经离开她了,如今长到十七岁沈倾岳才回来与她相认,若说感情,怕是除了血亲之外,其他一点感情也没有的吧。

“朕这就派太医去为师父看诊,爱妃不必担忧。”萧沐原拍了拍她的后背,宠声哄着。

“谢皇上。”

沈棠泫然欲泣,见萧沐原这般说了,才依依不舍从他怀中起来。杏核眼眸微微肿着,一副梨花带雨的神情。

“爱妃可还有别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