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春天如同一个讨人欢喜的小姑娘,在你厌烦了冬日的严寒之时,猛一抬头,突地发现不知几时,干枯的枝头上已绽出了几片绿芽儿,一簇簇的迎春花在墙角笑得花枝乱颤。

天暖了,风轻了,云儿淡了,河水涨高了,绿意浓了。天地间,一切都充满了欣欣向荣的生气。

就在这春意盎然的日子里,让众人翘首以待的康家小公主要出生了。

白雁是睡到凌晨五点时,感觉阵痛的。

她在妇产科待过,虽然没亲身体验过,但纸上谈兵、旁观助阵,一干过程早在心中不知演练过多少回。

阵痛比预产期晚了四天。行李早就收拾好了,病房也订好了,妇产科主任的电话存在手机里。

白雁把所有该准备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的,这才推了推搁在她小腹上的一只手。

自从孩子开始胎动,康领导简直对这件事有点走火入魔。两人一上床,他能一个晚上都保持兴奋的情绪,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肚子上。肚皮耸动一次,他就轻呼一声,眼露惊喜,眉开眼笑。完全不像坐在主席台上、冷着个脸、尊贵而又威仪地发号施令的康县长。

他还总出来胎动的经验,单数,是喊爸爸,双数,就是喊妈妈。

李心霞有次听见了,愤愤不平地问:“那几下是喊奶奶?”

“这个还得再研究。”康领导深沉地回答。

白雁看到他那样,感觉自己这一怀孕,康领导的智商降低到和幼稚园的孩子差不多了。

“老婆?”康领导一个鱼跃坐了起来。白雁预产期一到,他便坚持每天开三四个小时回家,神经紧绷得犹如大敌在前。

“康剑,”白雁疼得都出汗了,阵痛有加剧的趋势,“你不要紧张,现在先穿衣,然后洗把脸,下楼把车发动了,我们去医院,不要惊动爸妈。”

她尽量保持语速的平缓,知道康领导已是弦上的箭,一触就会“嗖”地飞出去。

康剑愣了一秒,把被子掀开,看看白雁的肚子,再看看白雁疼得直咬牙的模样,“妈妈……”他条件反射地大叫一声。

“雁雁要生了?”隔断房间随即有人应声。

白雁挫败地闭上了眼。

很快,黎明前的黑暗中,康家每个房间都亮起了灯,房间、客厅乱得和战场一般。保姆提着行李和营养品,康云林推着李心霞,康剑一手挽着白雁,一手开电梯。

“不要太紧张,我……能撑得住。”阵痛让白雁已快说不出话来了,可是看着一向泰山压顶都不改色的康领导紧蹙着眉,扶她的手不自觉地战栗着,她觉得有必要给他们辅导下生育知识。

“你快闭上嘴,一会生孩子时要很大力气的。”李心霞以过来人的口吻打断了她。

“老婆,你乖点!”康领导恨不得替白雁受痛,心疼地拭去她额头的汗。

白雁竭力挤出一丝安慰的笑意。

几个人上了车,李心霞立刻就给妇产科主任通了电话,主任说她正好在医院值班,马上就安排白雁进产房。

怪了,白雁一到了医院,肚子突然不痛了,神气活现得像没事人似的,揪着康剑的衣袖,又是要喝粥,又是要吃包子。

“刚刚是分娩热身,现在是分娩前的休息,一会就进入状况了。康县长,她要吃什么,你都给她买,吃下去才有力气!”主任帮白雁检查了下宫口,拧拧眉,“胎儿不小,她今天要吃大苦呢!”

“能具体点吗?”康领导想像不出那个苦到底是多大。

“你会亲眼见到的。”主任笑笑。

保姆买回早餐,白雁刚吃了一口,整个人疼得缩成了一团。

李心霞和康云林脸都白了,“剑剑,快,快叫医生,雁雁这回真要生了。”

主任很快赶来,让护士把白雁推进待产室,康剑跟在后面陪产。

“主任,为什么不是直接进产房?”康剑看到待产室里躺着几个孕妇,也是丈夫陪在一边。

有的孕妇在哭着喊妈妈,“妈妈,我不生了,我疼呀……”有的孕妇在骂老公,“都是你个大坏蛋,只顾自己快活,现在疼死我啦……”

丈夫们呵呵地陪着笑,一句都不敢反驳。

“她们宫缩才开始加剧,宫口开了二指,没到时候。”主任见多不怪,讲话慢悠悠的。

“那要到几指才能生?”康领导不耻下问。

白雁疼中偷空拉了他一下,“五指。”

康领导竖起一只手掌,怔怔看了许久,猛地低下头,抱着老婆,紧紧的,“老婆,你要是疼得受不了,也骂骂我吧!”

白雁咬着自己的嘴唇,对着他轻笑摇头。“康剑,我……觉得能替你生孩子,很幸福!”

康领导心里面一荡,根本不顾主任和护士们关注的视线,低头就给了老婆一个结结实实的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