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骄傲地破坏

南珂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居然是纪北。纪北坐在床头一脸焦虑地望着自己,他的脸色很差,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

纪北见她醒了,十几天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见南珂张口想说话,连忙制止:“你身体还很虚弱,得好好休息。”

南珂哪会是这么乖乖听话的人,她问纪北:“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呢?她怎么样了?”

纪北拧了拧眉,仿佛在脑海里搜索她口中所说的人。但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并没有印象,于是如实说:“上飞机前你给我报了航班,但我接不到你,后来传来航班出事的消息,我立刻去医院确定你是否安全,然后就看到了不省人事的你。因为那家医院要救治的伤病患者太多,根本顾不过来,于是我替你转了院。”

纪北犹豫了一下,又说:“你在伤病患者名单上登记的是你在米兰的意大利名,所以可能……不知道你意大利名字的人会找不到你。”

南珂的神色一下黯淡下来,也就是说……即使顾南城想找自己也只是徒劳?

南珂闭上眼睛,神色疲惫地说:“能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也不知道夏洛怎么样了?她只记得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夏洛已经睡着了,她是生是死?是否也像自己这般幸运被救?那么善良纯真的女孩,一定会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吧?

南珂在米兰养了将近一个月,除了左手腕还没有完全康复外,其他身体状况一切良好。这一个月纪北对自己照顾有加,几乎是无微不至。南珂看着纪北的时候常常会想,如果当初没有遇到顾南城,自己是不是会被纪北这样的男孩所吸引呢?他阳光温暖,有着所有南珂想有却没有的品质。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她遇到了顾南城,早在十年前。爱情不分先来后到,但第一个走进她生命里的男孩,却独独成了唯一。

这天最后一次去医院做完身体检查后,南珂对纪北说:“我想回青城。”

纪北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随即问她:“你不是想离开那个伤心之地吗?这一个多月的清静多好?为什么还要回去?”

南珂低下头,低声说:“他一定急死了……纪北,我只是想回去报一下平安,要走,也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不确定顾南城是否真的会如自己以为的那样伤心,但如果是,她不希望他活在悲伤里。她经历过生离死别,那种痛楚会伴随着你的每一个夜晚和清明,让你欲哭无泪。

纪北摸了摸南珂的头发,笑道:“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去吧,我替你订机票,想什么时候回去?”

“越快越好。”

纪北的笑逆着光,有些模糊,仍让人觉得安心。这些年在米兰,她独善其身,从不主动与人交好,如果不是有纪北,大抵自己是撑不到现在的。纪北的笑容总是能不知不觉地感染自己,时间一长,她也渐渐变得爱笑起来。

生命里总是有这样的存在,你不爱他,可是你需要他,比爱人更甚。

乔楚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昏暗的公寓被阳光笼罩的一刹那,顾南城本能地用手挡住眼睛。他躺在沙发上,发丝凌乱,下巴冒出密密的胡楂,同从前无论如何都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相去甚远。他翻了个身,并不理会乔楚,又继续睡过去。

乔楚想起一个星期前自己去米兰把他带回来时的场景,她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为他做尽了自己能做的事情,这么多年来守着他陪着他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那种爱像是深入骨髓,无法被扭转。在她心里顾南城是何其强大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看到这样颓废、毫无生机的顾南城,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总是隐忍内敛的,即使面对再凶险的境地也能毫不费力地一一化解。可现在,只是一个女人,就让他失了原本的理智和自持。

当她闻到酒店里一室的烟味和酒味,而顾南城赤着脚靠在落地窗上,心里那股对南珂的厌恶便无以复加。她一直都知道南珂就在顾南城的心里,就算他从来不说,甚至偶尔连提都不会提起,但有些人却被藏在了心里,被珍视,被保护。顾南城的爱十分隐忍,但那一刻,她在他脸上看到了深深的绝望和无助。

乔楚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冷地开口:“你要疯到什么时候?”

顾南城却捂着自己的胸口,喃喃地说着痛。他的脸因为靠在窗户上而显得有些扭曲,他闭着眼睛一直拼命地喊痛,她看到他的泪一点点渗出。若不是难受到了极致,这个男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流泪?

乔楚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对顾南城说:“也许你可以继续怀抱希望偏执地认为她还在世界的某个地方,但是顾南城,你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骗自己?难道你这么作践自己她就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