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荒野侦探 1976—1996(第34/141页)
汉斯变得越来越疯狂,而且还是个十分差劲的司机。我们迷了好几次路,翻一座什么山花了好几个小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到把我们带向巴塞罗那的大道。我们终于上了大道时,汉斯坚持说我们去看看西班牙圣家族大教堂。已经很晚了,我们都很饿,根本没有心思看什么教堂,即便很漂亮,但汉斯说了算,开车围着这个城市绕了无数圈后,我们终于到了那里。大家都觉得挺漂亮的(除了约翰,他对任何艺术都不怎么欣赏),而我们显然更想找个不错的宾馆住下来吃点东西。但汉斯说西班牙最安全的吃的东西是水果,他把我们扔在那里,坐在广场的一把长椅上望着圣家族大教堂,然后跟莫妮可和他们的小儿子去搜寻水果摊去了。半个小时过后他还没有回来,我们望着巴塞罗那粉红色的夕阳,休说,没准他迷路了。艾瑞卡说,也可能是他扔下我们不管了。扔在一家教堂前,她又说,就像几个孤儿。不怎么爱说话、一旦说话却总是发布愚蠢言论的约翰说,极有可能此时此刻汉斯和莫妮可正在一家上好的饭店吃着热腾腾的佳肴呢。我和史蒂夫不发一言,但在琢磨着各种可能性,我想约翰的理论最令我们震撼,它最接近真相。
大约九点的时候,我们开始绝望了,这才看到休旅车出现了。汉斯和莫妮可给我们每人分了一只苹果、一根香蕉、一只橘子,然后告诉大家,他不停地跟当地土著讨价还价,他建议我们最好推迟计划中去巴伦西亚的行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说,巴塞罗那城外有些价廉物美的露营地。大家用最便宜的日常花销就可以休息几天,游泳、晒日光浴。不用说,我们一致同意,并且恳求直接去那里。我记得莫妮可从不说一句话。
我们花了三个小时研究如何出城。期间,汉斯告诉我们,他在部队服役时,在吕内堡附近的一个基地,由于开一辆坦克失控了,上司差点把他送上军事法庭。他说,驾驶坦克要比驾驶休旅车复杂多了,我告诉你们吧,小子们。
我们终于出了城,行驶到四车道的高速公路上。露营地集中在一个地区,汉斯说,你们看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路面黑黑的,我们只能看清路两边的工厂和荒芜的土地,再往里一点,几幢高耸、幽黑的大楼似乎随意地搁在那里,看上去好像都是塌成了半成品的废墟。不过,没多久,我们便进入树林,终于看到了第一批营地。
但一切跟汉斯的描述相差甚远,因为由他掏钱,我们就继续穿过林地,最后看见一个标志,上面有一颗孤单的蓝色星星从松树枝中伸出来。我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时候了。我只知道天色已经很晚,汉斯在一根挡在路上的横杆前刹住车时,我们所有的人,包括小乌多都醒来了。这时我们看见有个人或者人影提起横杆,汉斯下了车走进营地办公室,那个放我们进去的男子跟在后面。片刻后他又出来靠在司机座的窗边。他带来消息说营地已经没有帐篷出租了。我们迅速算计了一下。艾瑞卡、史蒂夫和约翰没有帐篷。不过休和我都有。我们商量好艾瑞卡和我可以睡一顶帐篷,史蒂夫、约翰、休可以睡另一顶。汉斯、莫妮可和男孩睡在休旅车里。后来汉斯又回到办公室,签了几份协议什么的,然后坐到方向盘后面。那个让我们进去的男子骑着一辆小小的自行车,把我们带到幽灵般的街上,街的两侧全是旧的休旅车,最后来到营地一角。大伙都累得要命,很快就全部睡着了,连澡都没有冲一下。
第二天我们在沙滩上玩了一整天,晚上吃过饭后又上营地酒吧的露台去喝酒。我到那里时,休和史蒂夫正跟我们头天晚上见到的那个看门的聊天呢。我挨着莫妮可和艾瑞卡坐下,打量着四周。酒吧可谓营地的忠实写照,里面空空荡荡。三根巨大的松树从水泥中长出来,有些地方树根把地板都提起来,好像是块地毯。有一刹那我纳闷自己究竟在那里干吗呢。一切似乎都没有意义。晚上某个时候,史蒂夫和那个巡夜的开始朗读起诗来。史蒂夫在哪儿找到这些诗的?后来,又有些德国人加入我们一伙(他们给我们买了一轮饮料),其中一个模仿唐老鸭惟妙惟肖。到了那天晚上快结束的时候,我记得看见汉斯与那个巡夜的争论起来。他用西班牙语说着,似乎越说越生气。我看了他们一会儿。有那么一刻我想他都快要哭了。那个巡夜的似乎很镇定,或者至少没有挥舞着胳膊做出疯狂的动作。
第二天我游泳的时候还没有从昨晚的宿醉中恢复过来,我见到他了。沙滩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坐在沙子上,穿得严严实实,在读报纸。我从水里出来后向他招了招手。他望着我回应性地招了下手。他样子很苍白,头发乱得一团糟,似乎刚刚睡醒。那天晚上,我们无事可做,就又一块上酒吧了。约翰想在点唱机里选一首歌。艾瑞卡和史蒂夫独自坐在桌子的不远处。昨晚在一块玩的那几个德国人已经走了,我们成了露台上惟一的几个人了。过了会儿,那个巡夜的来了。早晨四点时只剩下休、巡夜人和我。后来休也走了,我和那个巡夜人出去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