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暂居王府

棠篱“哇”地呕出一大口血,胸口刺痛,脑袋一晕,昏死过去。

此刻悬崖之下,三位黑衣人极速掠过,巨大石头上,某黑衣人摔得血肉模糊,不辨真容,十丈之外,一白衣女子摔成四段,面容模糊。

一男声沉沉道:“烧了。”

“是。”

三人扛尸首而去。

棠篱醒来的时候,月上中天,圆圆的月亮散发着惨白的光,照得周围的树光怪陆离,绿影凄惶。他躺在地上,衣服已经被露水打湿,双手红红,沾着梨胭的血。

万丈悬崖,深不见底,若是常人,尸骨无存。可是狐狸异于常人,没有死。

不仅没死,还入了棠篱的梦。

“我没死呀,你去弥城等我,我伤好了就去找你。”

棠篱笑起来,起初是无声的笑,后来笑声荡荡,山间似有回声。

笑声似喜似悲,又恨又怒,哀戚仓皇,悲断人肠。

他爬起来,沿着悬崖节节摸索,顺着石头艰难下行,他的手、膝盖、脚,一下一下磕在石壁上,撞出无数伤口,青青紫紫,血肉模糊。

棠篱恍若不觉,神色沉静,只毫不犹豫继续往崖下爬。

一夜过去,浑身是血的人终于下到崖底。

崖下怪石嶙峋,寂无人烟。一眼望去,深山荒林,鬼气森森。

他一寸一寸,不放过一块石头,不忽略一棵花草,誓要摸遍方圆一里。

三日后,一无所获。

他力竭而倒,不知道第几次昏死过去。

他又进入熟悉的梦境里。

梦里只他一人,梨胭声音响起:“我没死呀,你去弥城等我,我伤好了就去找你。”

棠篱嘴唇微颤,声线发抖:“你在哪里?在哪里养伤?我来找你。”

梨胭声音响起:“我没死呀,你去弥城等我,我伤好了就去找你。”

“你疼不疼?”他喉咙发干,似有万箭穿心,“你在哪儿?怎么不出来来见我?伤很重,是不是?”

梨胭声音响起:“我没死呀,你去弥城等我,我伤好了就去找你。”

无论他问什么,怎么问,梦境里空无一人,梨胭的回答永远只有一句话。

天亮了。

日光热烈,石头滚烫,棠篱睁眼,浑身无一处不疼痛。

我没死呀,你去弥城等我,我伤好了就去找你。他脑中一片白茫茫,只机械地盘旋着梨胭的声音。

最终,他慢慢爬起来,朝远方走去。

半月后。弥城。

蒙面男子面色苍白,坐在马车之中。车外人声鼎沸,吆喝四起。街道两旁,既有雅致的小酒馆,也有繁华的大酒楼,既有沿街叫卖的小贩,也有支摊架锅的小店,各种食物的味道争先恐后,钻进各类人鼻中……这是一个繁华的大城,一进城,就感觉到生命的鲜活热闹,每个人都热烈的活着,每个人都有噗通噗通的心跳。

车中的男子目光沉静如水,对车外的热闹毫无所感。

马车驶过热闹的街道,转进人烟稀少的小道,前面再过两条长街,就是沇国逸王的府邸。

前面走出一个人来。

他目光呆滞,身形僵硬,伸着左手,口中胡乱喃喃。

人与马车对上,赶车的东山眉头一蹙,叫道:“逸王府车驾,回避!”

来人充耳不闻,直直朝马车而来。

近了,东山才发觉此人举止怪异,宛如痴儿,他只好吁住马儿,等其经过。

未曾想来人走到他身边停下,眼睛望着远方,眼神散漫,“有米菜糕吗?”

东山语气不耐,挥挥手,“没有!”

米菜糕是平民小食,极其廉价,多为妇人自制,少有人卖。

来人呆呆走了两步,在马车窗口处停下,转向车里的男子,声音木然:“有米菜糕吗?”

“没有。”

马车咕噜噜驶开,风中飘过一声呢喃:“有米菜糕吗?”

这座热闹的城池,自然不止大街上的繁华热闹,蜿蜿蜒蜒的小道上,有数不清的悲泣和死寂。

马车在逸王府停下,东山扶着男子下来。西山守在大门外,见二人,躬身行礼:“王爷已经在菊叶轩等着了。”

三人一路无话,西山领着人径直往菊叶轩而去。

逸王晏蔺姿态慵散,随意靠在椅子上,正有一口没一口啜茶。

男子跨进室内时,晏蔺恍了一下神——这身形……但当二人目光对上,他立马松了弦。

此人文弱温润,虽不卑不亢,傲气天生,然神静质静,身上无一丝杀气,与他所想之人天壤之别。

三人拜见,东山西山二人跪下去磕头,唯蒙面男子,仅拱手拜了一拜。

东山一顿,磕头道:“幸不辱命!”

逸王对男子的行为不甚在意,虚扶起东山,“一路艰险,辛苦。”

东山、西山、南山、北山四人,乃逸王幕僚,各有其长处。东山此人,武艺高强,黑衣人射箭,一箭致命,东山体质稍异,心脏较常人右偏一寸,因而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