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卓阳夫妇没有留下来吃晚饭,吕姨很是失望,她下午特地出门重买了菜。失望之后,她自我安慰道:“换作我在这里也咽不下一口饭。”卓阳走的时候,双目红肿,晏南飞替她竖起衣领,半揽着出了门。

这是她讲的寓意最深的一句话,说时,悄悄瞟了下诸航。诸航在廊下和睡醒的帆帆玩亲亲,头都没抬。

卓绍华在书房一直呆着,晚饭摆上餐桌,他穿着大衣出来了,“诸航,我有事出去一趟。”

“嗯。”她送上无害的笑容,挥挥手。

勤务兵拿着钥匙站起身,他摇头,示意勤务兵继续吃饭,自己从车库里另外开了辆车。

摇曳的霓虹已擦亮了北京的夜,夜色笼罩着都城的一切,不甘寂寞的人即将点燃他们的狂欢。

卓绍华很少去夜店,二十刚出头时也没怎么去过。那种地方,窄窄的空间塞满了男男女女,如同80年代的公共浴池,人和人之间挤得不留一丝空隙。

他和成功那几个朋友聚会一般是去“默”,那也是个酒吧,客人不会很多,当然也不会少得门可罗雀。

成功已到了,身边坐着两个女子,一个是成玮,一个不认识。两人头挨着头,正在研究刚出炉的苹果四代。成玮指甲上是润泽饱满的粉紫色,淡淡泛着亮泽。

“来啦!”成功懒懒地勾勾嘴角,招手唤来侍者。

卓绍华摇手,“我要开车回去,来杯白开水,再给我来份简餐。”

成功咧嘴笑,“你家勤务兵是作摆设的吗?”

“是将军夫人的新要求?”成玮忙里抽空抬了下头。

“男人讲话,女人不要插嘴!”成功把两人赶去另外一桌。

和成玮在一起的女子娇嗔地噘起嘴,有些不开心,但还是乖乖挪位了。

“你知道你家那只猪给我起了个什么外号?”成功恨得牙痒痒,“我今天无意听到护士闲谈,她叫我成流氓,说我啥专业不好学,偏偏选个妇产科,摆明了没安好心。啧,我差点吐血身亡。”

卓绍华嘴角弯起浅浅弧度,“对不起,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不是要告状。”成功满头黑线。

“那你是?”

“我……唉,绍华,你包庇她。”

“她还没满二十二周岁。”

成功拍了下桌子,“对呀,你怎么给这只小猪降服了?我爸爸常形容你如优雅的豹,她对你没有杀伤力的。今天这里就我们哥俩,你给我透个底。”

“你爸有没有让你定下心,不要隔一阵换个女伴。”卓绍华意味深长地朝邻桌的女子看了看。

成功坏笑,“你是不是妒忌我的自由?”

卓绍华沉默,专注地吃送上来的简餐。要不是成功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他是不愿出来的。他牵挂家中的小帆帆。

“我其实不是花心,而是没遇到真心爱我的那个人。你说那酒保帅不帅?”成功朝吧台眯起眼。

酒保是个中法混血,体格健壮,面容俊美如雕塑,又酷酷地扎条海盗头巾,进来的客人都是惊艳地发愣。

“如果我也是一酒保,你说我俩之间谁更招人喜欢?”

“你很有自知之明。”卓绍华笑道。

“要不是我爸是上将,我呢,有份不错的工作,谁会多瞧我一眼?她们就看中我那层外衣,我何必要拿全部去回报?玩就玩呗,谁会一直喜欢一个玩具?若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必然有时恨得牙痒痒,有时欢喜得心砰砰,几日不见,魂不守舍,这个你懂的。你可是曾经沧海。”

卓绍华咽下口中的饭,拿起汤匙开始喝汤。

难得成功玩回深沉,可惜他不太懂。

“你如此口紧,难道那是个不能启口的秘密?”成功锲而不舍。

“你没有秘密吗?”

成功瞪大眼,他间接承认了,真是秘密!

“有,有,这个世界上是人都有秘密。OK,我不问。”成功满足了。

卓绍华起身告辞,成玮埋怨道:“绍华你不可以走,一会我们还有项目。”

“哦,成玮今天升职了,现在是《俪人妆》的主编。”成功迎向卓绍华询问的眼神。

“恭喜!今天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哥,你怎么不帮我留住他?”成玮沮丧地瞪着修长而挺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好不容易才约他出来。”

成功凉凉地眨了下眼,“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他不是能打主意的人。”

成玮鼓起双颊,“我比不上沐佳汐,难道我还比不过那只猪?”

“新中国成立六十年了,将级以上的军官,除了毛泽东结过三次婚,谁敢步其后尘?”

婴儿室里还亮着灯,卓绍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听见诸航在和帆帆说话。一派长辈严肃的口吻,令他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