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血瞳术

清虚观里收容了许多病患,容尘子命其各自将眼睛蒙上,并化了符水给他们暂缓病情。符水下肚后,诸人右眼开始流出黄色的粘液,容尘子命弟子各自收集粘液,分析巫术使用的引子。南疆黑巫术历来神秘莫测,引子不同,使用的解法也就不尽相同。

九鼎宫因着浴阳真人也着了道,这次倒是没捣乱,也派了弟子过来帮忙。容尘子将所有粘液同病患编上号,用不同的五行符去试药引。

最后开出一副长长的药方,吩咐弟子上山采药。

解药的炼制是个繁琐的过程,容尘子几夜没合眼,自然也顾不上河蚌。但观中弟子仍各司其职,她每日的饮食供应还是没有影响的。

药房里有几个大炉子,不分昼夜地熬药。容尘子守在旁边控火,汗湿重衫。河蚌怕热,也不怎么进去,就每日里跟着清玄去采药。容尘子嘱咐了清玄几番,也就不再过问了。

及至下午,观中突然来了一个异族女子,着一身红衫,头发微卷略带焦黄,自称其能解开血瞳术。容尘子自然以礼相待,她倒也不含糊,很快配制出了解药,比容尘子的方法省事许多。

九鼎宫大喜,也曾派人几度来请,这女子不为所动,却提议想在清虚观住上一阵,顺便寻访肆意伤人的黑巫师。容尘子是个好客之人,何况血瞳术的始作俑者还未出现,有个南疆巫师在这里总是放心些。故而他即命弟子打扫了间净室,将这位巫师安置了下来。

女子名字叫夫娅,自称是追捕寨子里误入歧途的巫师而来。容尘子到过南疆,二人倒也聊得十分投契。

河蚌和清玄采药回来,自然也听说了这位夫娅女巫师。清玄去看了伤者,见诸人瞳中血色已经淡了许多,不由也啧啧称奇。那河蚌也在弯腰查看伤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开口冷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哼哼。”

好在她跟清玄采了一天药,累得不得了,暂时也顾不上别人,自回了房。容尘子忙了几宿未合眼,在清玄房中更衣沐浴,实在困倦,也就吩咐清玄待客理事,自己在清玄房中歇下了。

晚上,他同夫娅与诸弟子在膳堂一同用饭,也言及南疆巫术之神奇。二人谈性正浓之时,外面一阵金铃之声,那河蚌翩然而至。容尘子当即就微微皱眉,立刻转头看清玄。清玄跟他甚久,当下明白过来:“晚膳送过去了。”

那河蚌也不避讳,径自停在容尘子桌前。膳堂的气氛顿时有些不妙。诸小道士低头刨饭,眼睛却有意没意全往这边瞄——完了,师父后院要起火!!

夫娅衣衫如火,腕间戴着两个藏银镯子,其上镂刻着人首蛇身的怪物。此刻她也在打量河蚌,却不起身,只是微微点头,神色间带着巫师的倨傲:“这位是……”

容尘子干咳,那河蚌也不吭声,她袅袅婷婷地行至容尘子身边,突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微微掐诀印向夫娅。夫娅惊身站起,法杖已然在手,正待念咒,冷不防脸上一热。她心中一惊,左手往俏脸上一摸——只触到满脸水渍……和一根青菜两块豆腐……

那河蚌竟然盖了她一头一脸的白菜豆腐汤!!

“你!”夫娅何曾受过此等污辱,急怒攻心之下竟气得说不出话来。那河蚌手里还端着空盆,也是一脸惊诧,随后她横眉怒目,一脸委屈:“人家过来端汤,你干吗突然偷袭人家?”

膳堂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诸道士呆若木鸡,只有一块鲜绿的白菜叶还贴在夫娅的头发上,不停地甩啊甩啊甩。

容尘子气炸了肺:“河蚌!!”

那大河蚌拍拍手,一副语重心长的善良模样:“你虽乃南疆蛮夷,但出来作客,怎么也得懂点礼数。我与你无怨无仇,你怎么能随便动手呢?万一伤了人家怎么办?就算没有伤到人家,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吗。哎,不过算啦,念在你是知观的客人,我就不和你计较啦!”话落,她转身蹦蹦跳跳地跑了。容尘子入道多年,识人无数。好人坏人见过不少,这么不要脸的他平生仅见。他虽气得七窍生烟,却也不能追过去打她。只得连连向夫娅赔不是。

夫娅本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如今遇上个更不讲理的,只气得咬牙切齿,最终也只能回房换衣服。诸道士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全部低头吃饭,一副“不要看我、不要问我、不要骂我,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容尘子快步走回卧房,那河蚌先到一步,已经卷着被子团成一团了。

容尘子再难顾忌男女之礼,他上前一把掀开被子,是盛怒之极的模样了。那河蚌自然也知道,她双手抱膝,羽衣层叠散开,青丝过长,半随羽衣半淌于榻。容尘子的怒火如同爆发的火山,却偏偏差一个喷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