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没看见

凉王府,履霜院。

这里已经月余都没有主人居住了,但所有东西都收拾得很好,洁净如新,一花一树都格外繁茂。

在靠近溪边的地方,有一棵茱萸。

“殿下,让奴才来吧,小心伤着。”仆人紧张道。

楼星环袖子挽起,露出线条流畅好看的手臂。他站在凳子上,抬头打量了下树木,然后伸手,轻轻松松就将一条树枝拉了下来。

柔韧的枝条弯曲着,缀满了椭圆的红色果子,间或有黄白色的小圆锥花,“咔嚓”一声,被锐利的银剪子剪了下来。

楼星环将茱萸枝条交给一旁的仆人。仆人小心翼翼地接过,放在圈束好的红纸里。

鲜艳的红纸包裹着好几枝茱萸,露出碧绿的叶子和果实。

楼星环跳下来,整整袖子:“走吧。”

“殿下回屋里换件衣裳吧,该去顺宁侯府了。”

“嗯。”

今天是鹿洛酌的满月宴。如今也正逢重阳节,鹿冰酝想到履霜院有一株茱萸,便让楼星环在今日摘几枝过来。

“茱萸可佩,折取寄情亲”,在珩国,有避邪气、御初寒的寓意。

楼星环知道鹿冰酝对小弟弟的在意,特意在出发前才去剪最新鲜的茱萸。

他没有回自己的院里换衣服,而是直接去了履霜院。

如今主人不在,他俨然成了这里的常客,或者说另外一个主人。

换完衣服后,楼星环正要出去,忽而停下了脚步。

门外出现了一个人影,是庆王。在鹿冰酝离开前,他把庆王的腿治好了。经过几月调养,他已经不需要用轮椅,能自主行走了。

别人都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看来果然不错,棘手的旧疾也都被医治好了。

只可惜庆王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兴,这段日子不是出去几天不归,就是待在院子里不出门。

他以前还算年轻,只比鹿冰酝大十岁左右,现在年岁流逝,鹿冰酝没怎么变,越来越恣意,他还一如以前那样。

“父亲怎么来了?”楼星环淡声道。

庆王一身白衣,面容儒雅,道:“过来看看。”他看向一旁的茱萸花束,问道:“这些拿来做什么的?”

楼星环看了他一眼。

他和庆王很少说话,更别提这样面对面的聊天了。

“云哥说重阳快到了,让我顺便带些茱萸过去。”

庆王点点头,有些恍惚道:“哦,已经是重阳了。”

相对无言。

楼星环低头拿起茱萸,往门口走去。庆王忽然又道:“你……和阿云在一起了吗?”

梅姨娘穿戴好衣服,就去找楼星环。

下人说他在履霜院。她嘀咕一声:“怎么总去那儿啊?这什么时辰了,都快耽搁了吧。”

丫鬟宽慰道:“姨娘不必着急,还没到吉时呢。”

等到了院门口,她忽然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两道声音都很熟悉,一个温文尔雅,是庆王的,一个慢条斯理,是楼星环的。

有喜鹊在枝头叫。

梅姨娘想走开,却又忍不住贴在墙边听。

“是。”楼星环说,“父亲问这个干什么?”

庆王似乎是苦笑一声:“阿云毕竟是我以前的妻子。”

里面沉默了。

梅姨娘贴得更紧了。

院子内。

楼星环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阴冷,像被人踩了逆鳞的野兽:“那又如何?”

“不如何,”庆王说,“只是出于对他的担忧,问一问你。如果你不愿意明说,我可以去问他。”

这话听在楼星环耳里,难免成为一种挑衅。

他冷笑一声:“父亲尽管去,只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

庆王叹了口气,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温声道:“其实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不一样。”

以前他将鹿冰酝对楼星环的特殊只当做是逗弄小孩,现在细想,他能逗弄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挑选了楼星环?

况且鹿冰酝从来没有表现出对谁有那种喜欢之情,他仿佛一直都没考虑过自己会喜欢上别人一样。

楼星环不说话。

他当然不会解释了,由得庆王这样误会多好,让他知难而退。事实上,他恨不得加深庆王这个误会。

庆王道:“那天晚上他受伤,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答应你了,是吗?”

楼星环:“父亲好眼力。”

庆王垂下眼睛:“多余的话我不说了,你也不会听。今日阿云弟弟满月宴,我也不去自讨没趣了。”

他将一封红色的请帖放在桌子上,离开前,道:“当初请旨赐婚的是我,和他没有关系。之后我们也没有在一起过。你能让他点头,是你的本事。”

楼星环不语。

那是鹿家满月酒的邀请帖,字是鹿冰酝和鹿夫人他们亲手写的:家儿弥月,共邀亲朋,特设薄宴,举杯同庆,欢迎携眷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