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距离天国最近的人 第三话 占婆的王

众人只觉心惊肉跳,脚底下像灌了铅似的拔不动腿,眼怔怔看着绿色坟墓,或者说是那个早就死了千年的占婆王,从他们面前躲入石门,就此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罗大舌头使劲揉了揉眼睛:“是不是我他妈看花眼了,你们瞧见没有?刚才是壁画里的那个古代人爬出来了……”

司马灰也是骇异难言:“绿色坟墓怎会生得与阿奴迦耶王绘像一模一样?”这普天底下的人,别看都是俩胳膊俩腿,却只有面貌最是不同,只因为各是父母所生,血脉渊源何止千支万派,哪能够完全一样?纵然是颜面相似得紧,但仔细看来,也自有少许不同之处,更何况是时代有别,毫无干涉的两个人,容貌又格外特殊,怎么可能如此酷似?

白磷手榴弹所产生的强烈烟火逐渐衰弱。黑暗不断侵蚀着隧道中残余的光线。司马灰见那盏宿营灯最多撑不过一两个小时,如果此时稍有胆怯,就会被困死在漆黑的地下,心想:“反正死活就是一条命,今天豁出去了,就算真有借尸还魂的厉鬼,也要跟它见个起落。”当下对三个同伙一招手,提着枪当先追了进去。

罗大舌头见阿脆吓得脸都青了,就替她壮胆说:“你用不着怕,咱手里的家伙也不是烧火棍子,这英国佬用的猎象枪确实厉害,不仅口径大、杀伤力强,霰弹的覆盖面也很广,倘若一枪轰出去,连犀牛也抵挡不住,要不是刚才没扫清射界。担心误伤了你们。我早就一枪把它崩碎了……”说着话就同阿脆一前一后爬进石门。

玉飞燕见了那三个亡命徒的举动,心想这可真是疯了,她稍稍犹豫了片刻。唯恐自己独自落在黑暗的隧道里,只好咬了咬牙,跟着司马灰一起行动。

众人都知道前方必有凶险,所以个个神经紧绷,屏气息声,刚刚钻过石门,便背靠石壁为依托,各自举枪戒备,做好了殊死相搏的准备。然而黑暗中静得出奇,远处隐隐有水流作响,像是有泉涌存在,此外别无动静,而先前躲进来的绿色坟墓也并未出现,宿营灯照不到五六米远,根本无法判断置身何地。

司马灰担心隧道里的鳄鱼尾随进来,待其余三人汇齐之后,就从内侧将石门重新推拢,同时发现那石门后也有浮雕,描绘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浮出一条白蟒。占婆王侧卧于蟒背之上,脚边跪有两个手捧巨烛的奴隶,迎面则有一座九重古塔。

司马灰仅是在石壁浮雕上胡乱扫了两眼,一时也难解其意,随即借着宿营灯微弱昏暗的光亮察看周围地形。就见石壁森然,墙体都是用密密匝匝的人面石砖砌成。那无数冷漠呆板的脸孔,更加衬托出王权的神秘与恐怖。地面上散落着许多奇珍异宝,从黄金铸成的神像到用各种宝石雕琢的骷髅,被宿营灯一照,便泛出奇异的光芒。

众人亲眼看到绿色坟墓躲入此中,但跟踪进来,却扑了一空,只是感觉到这里似乎极是幽深空旷。司马灰正提着宿营灯逐步探索,灯体内的发光二极管却忽然熄灭,怎么敲打都亮不起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故障。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绝望的阴影也随即笼上心头,他暗暗叫苦,怎么偏偏这节骨眼上灯坏了,可真是船遇风波折桨舵,马到悬崖断缰绳。

罗大舌头身边还带有一颗白磷手榴弹,如果利用其中的燃烧剂照明,大概可以维持十分钟左右,但是不到最后时刻谁也舍不得用。四个人落在黑暗中目不见物,只得冒死停在墙边,一是稍作喘息商量对策,二是那盏宿营灯灭得兀突,不像是电池耗尽,很可能只是灯体内的线路接触不良,探险队配备的宿营灯十分耐用,绝少轻易损坏,如果出现类似的故障,拆开来再重新装配一遍,便有可能再次恢复照明,司马灰让阿脆摸着黑拆开灯罩检查,看看能否重新让它亮起来。

司马灰一面握着枪提防黑暗里可能出现的意外,一面回想先前的遭遇,他原本打算将计就计,在隧道里找机会反客为主,解决掉一直潜伏在身边的致命威胁,否则受制于人的局面永远无法扭转。谁知那个幽灵般的绿色坟墓,在被冲锋手枪击中后依然行动如常,更令人吃惊的是,此人与早已死去千年的占婆王,长得如同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这些匪夷所思的变故,使四个幸存者再次陷入了彻底的被动之中。

司马灰忍不住切齿道:“莫非是撞见活尸了?六月里满天飞雪,九曲黄河往西流,这野人山里怎么什么样的怪事都有?”

罗大舌头感叹道:“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你就别犯酸了。不过我也琢磨不透……那壁画里的古代人怎么突然变活了?这事也太邪性了,真他妈够疹人的,前年刚听说来自温都尔汗折戟沉沙的消息,我都没觉得有这么邪性。想不信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