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背影(第2/3页)

徐凤年毫不犹豫点了点头,笑道:“理当客随主便。这次我和徒弟前往青苍城,一路上多亏了傅先生的照顾,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请你们喝酒。”

傅震生听到“先生”这个称呼,明显愣了一下,这可是当之无愧的敬称,同龄人之间几乎用不着。何况他傅震生此生无望功名仕途,更不奢望去沙场搏取书生封侯的军功,只想着继承父亲的遗志,继续走遍北凉山川,原本以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外人称呼自己一声先生。一时间有些赧颜,脸上也多了一分由衷笑意,只是要他傅震生跟一个几乎是陌路人的家伙殷勤寒暄,也太为难这个从未在官场染缸里摸爬滚打过的年轻人了。不过傅震生看着那个人的神情,不知为何,似乎感受一股很陌生的真诚,这种脸色,在陵州既抱团又排外的膏粱子弟脸上是万万看不到的,那些人,看待自己这些没权没钱的傅家子弟,从来都只有居高临下的讥讽和怜悯。

徐凤年说道:“青苍军镇往西的临谣蔡鞍山和凤翔马六可,这两个土皇帝如今都归顺了流州刺史府,名义上一个成了临谣城牧,一个当了流州副将,其实都在北凉军的严密监视之下,不敢生乱。你们马队这趟去凤翔,应该会比想象中安生许多。”

傅震生当然想不到届时会有近千铁骑为自己这支马队秘密护驾,此时他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只是不好当面驳回人家的善意,就笑了笑。

沉默片刻,傅震生突然问道:“冒昧问一句,徐公子气机悠长,肯定是习武之人,只是不知是练刀还是练剑?”

徐凤年笑道:“一开始是练刀,后来也曾练剑。”

傅震生大概是觉得这位身份肯定显贵的公子哥贪多嚼不烂,当下又不知如何接话,憋了半天,只能说道:“在下是自幼练刀,但始终没能登堂入室。以后回到陵州,如果还能相见,咱们不妨切磋一下。”

余地龙偷偷摸摸呲牙咧嘴。

心想这家伙真是厉害,要跟自己师父切磋武艺?

徐凤年嗯了一声,然后笑问道:“怎么没有见你佩刀?”

傅震生哈哈笑道:“我习惯了使用凉刀,可是如今咱们北凉不许私佩凉刀出门,就只能找了柄寻常短刀塞在行囊中。”

接下来,傅震生也实在是找不出话来,继续去前方领着马队连夜赶路,直到深夜中,马队终于到达青苍城外,傅震生再度策马来到徐凤年身边,说道:“徐公子,我们就不进城了,就此别过。”

徐凤年抱了抱拳,“一路顺风。”

傅震生有些担忧道:“深夜城禁,徐公子如何进城?虽说此时青苍城一带都有精骑巡视,可这流民之地毕竟才归附北凉没几天,我们马队这边又实在腾不出人手……”

徐凤年径直微笑说道:“没事,我有正当门路可以入城。”

傅震生难免咋舌,对此人又高看了一眼,要知道北凉边境军律极其严苛,可不是陵州境内兵马可以比拟的。既然如此,傅震生也就不再废话,相互辞别。

马队在绕过青苍城没多久,就听闻一阵不同寻常的马蹄声,不光是傅震生忧心忡忡,高坐马背紧张眺望,甚至还抽出了那柄短刀,连赵家宝和冯千祥也都满脸凝重,尤其是马队中一位行家在贴地听声后,说是不下有三十骑,这让傅家马队都如临大敌,在命如草芥的流民之地,以往只要是能骑上马的,那都是极其扎手难缠的亡命之徒,马战本事,只论单挑的话,甚至可以不输给北凉边军中的精锐骑卒。傅家马队虽然有一百余人,赵家宝和冯千祥也是武艺傍身的江湖好手,可真要拼命,哪能不死人,怕更怕惹上一身腥,被之后的大队马贼盯梢上,这一路能有几个活着赶到凤翔军镇都难说。不过临时充当探子的一名傅家骑士匆忙赶回,竟是满脸遮掩不住的喜庆,朗声道:“少东家,是一标龙象骑,是咱们北凉自己人!”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纷纷相视一笑。小王爷亲自统领的龙象军,那可是北凉铁骑中的铁骑,去年打北莽姑塞州那几个军镇,就跟壮汉欺侮小娘子似的。

那一标龙象骑军在百步外停马不前,只有一位标长模样的骑士继续前行,并且翻身下马,快步前行,这种举措,让傅家马队都感到一头雾水,就算是这一标如雷贯耳的龙象骑队在城外巡夜,见着了他们身份跟老百姓差不多普通人,也不需要这般郑重对待吧?傅震生和赵家宝冯千祥虽然不明就里,但都赶忙下马相迎,那身材健壮的披甲标长不但腰间佩有一柄新式北凉刀,手中还额外握有一把,对傅家为首三人沉声问道:“谁是傅震生傅公子?”

傅震生毕恭毕敬答道:“我就是。”

那名标长脸上有一条斜了整张脸庞的狰狞刀疤,破天荒挤出一丝笑容,大步向前,双手捧刀递给傅震生,说道:“咱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