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赤脚(第2/3页)

那一剑以水造就,三丈之外便何处来何处去,化为一摊湖水,坠入湖中,可赤脚女子仍是直直掠来,这让已经结阵雷池的徐凤年心知不妙,果不其然,剑胎圆满的十二飞剑不知为何,在将那名练气士刺透成筛子的刹那之间,竟是如同叛主的甲士,虽未倒戈一击,却在女子身边温顺如蝴蝶,翩翩旋转,轻灵愉快,毫无剑气杀机可言,这让从未失去飞剑掌控的徐凤年顿时心头震骇,嘴角有些苦涩,这妮子竟是心机深沉,那一手汲水做剑根本就是幌子,她本身才是真正的秘剑,看似自寻死路,更是有所凭恃而为,徐凤年曾经听羊皮裘老头说过,天下剑林之中,两种人是真天才,一种如邓太阿,道术都不俗气,桃花枝是剑,朽木是剑,雨水是剑,天地之间无一物不可作剑,另外一种更是罕见,天生亲剑继而克剑,本身即是无上剑胎,任你剑法如何上乘,剑招如何凌厉,只要不是证道剑仙,一不小心,出剑之后就要为其作嫁衣裳。

既然问过了剑。

那就问刀。

徐凤年一手按住腰间北凉刀刀柄。

老妪突然说道:“卖炭妞,回来。”

不曾想在南方练气士中一言九鼎的练气大家出声之后,有个古怪昵称的赤脚女子仍是嬉笑一声,非但没有减速,反而急速前掠,一心问刀。

不等徐凤年出手,朱袍阴物竟是也忤逆念头,从湖底悄无声息跃起,双臂扯住年轻女子一双粉嫩脚丫就给拽入冰寒刺骨的水中。

徐凤年和南海老妪都流露出一抹没法子掩饰的头疼神情。都跟爹娘管束不住性情顽劣的孩子一般无奈。

徐凤年给阴物传递了一份心神,对一直没有出手的老妪微微作揖,极有礼数说道:“北凉徐凤年见过观音宗老前辈。”

老妪笑了,一张沧桑脸庞如枯木逢阳春,刻意忽略北凉二字,说道:“不曾想遇见了李剑神的徒弟,幸会。中原年青一辈剑士人才济济,的确是本宗小觑天下英雄了。”

徐凤年平静问道:“老前辈能否暂时退让一步,晚辈定会尽力弥补观音宗。龙岩香炉铸造符剑延期一事,和贵宗清理叛徒一事,徐凤年了解清楚以后,肯定给前辈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

老妪犹豫了一下,摆摆手道:“谈不上退让,卧虎山上有指玄高人,岸上又有武当王小屏,如果你动了杀心,今日本就是本宗死绝的凄凉境地。既然你退让在先,我也没那脸皮得寸进尺,离宗主出关大概还有三年,这段时日,本宗登岸子弟十五人,都会跟随我行走大江南北,砥砺心境,孕养浩然之气,只要三年之后,幽燕山庄可以允诺给出七十柄符剑,我可以亲自返回宗门,给张冻龄说情,至于本宗叛逆生死,仍是需要宗主亲自定夺。”

徐凤年笑道:“晚辈多嘴一句,符剑铸造为何如此艰辛?”

老妪倒也好说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一则材质难觅,与李淳罡木马牛相似,皆是天外飞石,再者锻造符剑,与寻常铸剑大不相同,一步差不得,当年约定八十一柄符剑,并非本宗仗势欺人,幽燕山庄的龙岩香炉,历代先祖收集而得储藏材质,足够打造八十余柄符剑,只是张冻龄铸寻常剑,堪称大师,可惜被不值一提的剑道造诣拖累,又闭门造车,坐井观天,在符剑之事上,非但没有立下尺寸之功,反而白白废去许多珍贵材质。”

徐凤年比划出一个幅度,“这样一柄短剑,可锻造几柄贵宗所需的符剑。”

老妪平淡道:“若无意外,系数成功,可有八柄。”

徐凤年又是轻轻一揖,抬头后一本正经说道:“三年之约,晚辈可以替幽燕山庄答应下来。”

那名从指玄境界中悟出两指剑的婀娜美妇笑眯眯道:“你若是将幽燕山庄几人带去北凉,到时候改口反悔,难不成要远在南海的本宗,跟你们北凉三十万铁骑为敌?”

徐凤年笑意真诚醉人,一边抬手系住发丝,一边说道:“这位符箓入剑举世无双的仙子姐姐说重了,晚辈岂会是这种言而无信的人。”

那辨别不出真实年龄的美妇人显然被这家伙的油嘴滑舌给为难住,既不好撕破脸皮说狠话,也不适宜顺水推舟掉入圈套,不过一声姐姐,她倒真是顺耳又舒心。

徐凤年拍了拍腰间北凉刀,“本该摘刀作为信物,可委实是不太方便,回了北凉某人得心疼死。老前辈,你尽管开口提要求,如何才能信我?”

老妪思量一番,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说法,“日后凉莽大战,可否让本宗练气士赶赴北凉边境,观战却不参战?”

徐凤年笑道:“只要不动手脚害我北凉,绝无问题。”

老妪笑道:“一言为定即可。”

徐凤年赶紧溜须拍马道:“前辈爽快,这才是世外高人!比起什么狗屁龙虎山,高出一百楼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