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诸神黄昏(三十五)(第2/4页)

“我叫杜子君,”滔天的烈火肆意燃烧,女人左手提着一个早已死去的鬼骑兵,右手稍一用力,拔下插在梦魇马胸骨上的薙刀,缓缓地说。两米长的刀锋,只有绝世的鬼将才能如臂指使地挥舞它,然而她双手持握,刀尖前倾,便宛如死神的镰刀,“——郢中白雪且莫吟,子夜吴歌动君心。”

“我已经找你找了很久了……刺青师。”

法夫尼尔微一愣怔,它视线里的杜子君已然失去了踪迹。再闪现于它面前的时候,薙刀光芒凛冽,带起漫天爀爀的风声与雷电,法夫尼尔急忙挥动双翼,生出盘旋的飓风,但这一刀劈开了飓风,劈开了乱流,也劈开了十年漫长的光阴,他提刀下劈,直向太阳般辉煌的龙目!

法夫尼尔怒吼一声,刹那闭上了眼睛,薙刀的刀锋与它坚硬的眼皮相撞,巨响中溅起一路灼热的火花。杜子君嘶声咆哮,冷厉的伪装如冰面乍破,他的胸腔内滚动着那么巨大深邃的狂怒,即便是龙也要为之胆寒:“记住这个名字,你这下贱的崽种!记住这个名字,记住我是带着这个名字来宰了你的!”

何等庞然的,被一瞬间点燃的杀机!恍惚中仿佛有山海一样的仇恨当头压下,勾起了法夫尼尔心中最隐秘的恐惧和胆怯,然而这情绪只出现了短短一息,取而代之便的是被激怒的暴戾。法夫尼尔的尾骨锋利如斩断尘寰的神兵,它挥舞着足有半个龙身那样长的尾椎,朝杜子君狠狠刺下,狂吼道:“区区人类!”

一击不中,杜子君没有失去理智,他拖刀在浩荡的龙身上疾速奔跑,跳跃躲避法夫尼尔的反击,薙刀足够斩断鬼的身体,却难以奈何一条真正的龙,这点他心里清楚。闻折柳在战场中看见他的困境,对贺钦大喊:“哥!”

贺钦没有回头,只有一柄雪亮长刀从鬼骑兵的包围中射出,法夫尼尔耗费了最多的兵力去拖住他的攻势,杀光一批下一批紧跟着填上,如同连绵不绝的海潮冲击着屹立千年的礁石。闻折柳伸手接刀,对着空中掠过的谢源源道:“去送给他!”

“明白!”谢源源抱着长刀,飞向天空中的战场,大典太光世的锋刃凌厉,流星般划过,谢源源一声唿哨:“姐,接好了!”

杜子君扬手,薙刀打着旋击向巨龙的脊柱,却只砸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转瞬消逝在云海间。他握紧大典太光世,纵身自龙翻转狂舞的脊梁上跳跃,在张合起伏的龙鳞间飞速奔跑,像踏在刀山剑海之上。法夫尼尔恼火地嘶吼,疯狂在云海中癫狂翻滚,想要把杜子君甩下去摔死或是砸成肉泥,但它居然无法摆脱身上的干扰,杜子君跳下龙的肋骨,大典太光世等候许久,发出饥饿的长鸣,他一刀插进较为柔软的龙腹,凭借重力一路下坠,刀光所到之处血肉横飞,犹如犁出了一线喷薄的岩浆!

法夫尼尔放声狂吼,痛得瞳孔都缩成一条缝:“该死!你该死!”

它弯长蛇一般的颈,张口滚出一道黑烟,举刀挎马的涉江薙刀骑宛如洪流奔腾在巨大的龙身,朝杜子君涛涛杀去。战场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瞬息万变的局面,愤怒和怨毒的火焚烧着他的身心,让他的双目也淬出狰狞的猩红。龙血已经溅满杜子君的全身,他却犹不满足,还想将刀插得更深一些,再深一些,直到这庞然大物再也无力飞舞再也无力反抗,直到它露出恐惧的眼神发出恐惧的哀鸣,否则这恨就不算消止,这暴怒同样不算熄灭。

“来啊!再来!”千军万马也无视,龙的反抗和挣扎也无视,他只是一个人,可他震怒的咆哮犹如神的雷霆,于苍穹撼动地炸响,“十年!我等着杀你的日子,已经过去太久了!”

他在嚎叫,也在狂笑,铁蹄和乱刀似豪雨冲他而去,他都没有放手,鲜血和骨骼粉碎的裂响一齐迸出的时刻,他已经从头到尾地划完了一刀,由上至下地撕开了法夫尼尔的腹部。

大典太光世是被贺钦拔出来的刀,同样带着贺钦皆斩的命令,刀锋造成的伤口无法用内力愈合,哪怕龙也不行。法夫尼尔在苍穹疼得发疯,它不停打滚,鲜血仿佛泼洒的暴雪,淅淅沥沥,浇灌在满城的大火上。谢源源吓得快哭了,有振袖新造那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打法在前,他生怕杜子君也这么干,然而他压根没法插手一人一龙的战场,龙拼命顽抗,人拼命下刀,癫狂得仿佛没有明天没有未来,他想冲上去把杜子君拉回来都是徒劳。

血冲刷下来,淹没了视线,全身的骨骼断裂过半,呼吸时带起窒息的剧痛,手臂也软得再也抓不动刀。大典太光世的刀柄涂满了腥腻的血泥,正从杜子君的指缝中一点点滑落,只有一腔怒火和执念支撑着他绝不倒下,也绝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