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3页)

虽然觉得对不起周越越,但我还是不得不指出一个事实:“你那双匡威牌帆布鞋其实是仿冒的吧?”

周越越生气地甩门而去。

这次相亲虽然惨败而归,但它在某一方面成功地改造了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今天晚上以前,受诸多言情小说的影响,我对于才俊这两个字一直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在我的美好幻想中,才俊必然是才的,而且是俊的,就像《赤壁》中的金城武一样,谈笑间草木为之含悲风云为之变色,偶尔弹弹琴带带兵业余还能给战马接接生。

所以当周越越对我说对方是个才俊时,可想而知我是多么的激动啊。但这位才俊,他先是用他稀疏的头发和鸭梨一般的体型颠覆了我对“俊”这个字的理解,再用关公战秦琼和龙门山周口店发现元谋人的历史故事颠覆了我对“才”这个字的理解。当我好不容易调整出听穿越故事的心态,他却用“司马迁遭受腐刑之后,身体全腐烂了,该是多么痛苦啊”这个感叹句再一次深深地刺激了我。

我不晓得为什么这位才俊一定要找个才女处对象,但我晓得他想要找个才女处对象的愿景是有点难于实现的。

颜朗八点半才回来,错过了电视上火影忍者第306集的播出,发了一会儿脾气。我和他商量,只要周五他语文测试能考过八十分就告诉他家里电脑的密码,他表示接受。

补习班老师留了题目,让他们思考“在十个房间里,有九个房间开着灯,一个房间关着灯,如果每次同时拨动四个房间的开关,能不能把全部房间的灯关上?”这个问题。我给他做了碗蛋炒饭,陪他坐在灯下思考了一会儿,没思考出来,就先去睡了。

我忘了问颜朗他喜欢的那个女明星的绯闻男朋友到底叫秦啥来着。

周越越三天没跟我说话。实在是难得的清闲。在这难得清闲的72个小时里,我让于阿红得了白血病客死异乡,从而结束了我的长篇小说《对面竹楼上的裸女》的创作。编辑表示欣慰,看完后建议我重新写结局,把白血病换成肺痨,她觉得《对面竹楼上的裸女》作为一部乡土气息浓厚的文学作品,不适合使用白血病这样时尚的、富有韩国气息的文化元素。我严词拒绝了她的提议,表示乡村文化和工业文化的融合是大势所趋。在这部作品中我要有所提高,要让多种文化元素和谐共存。编辑威胁我如果不改的话这本书的出版将困难重重,稿费打入我帐户的日子将遥遥无期,我把钱包里工商银行卡、建设银行卡、招商银行卡以及农业银行卡中的所有存款统计了下,对编辑表示了妥协。

第四天下午的文艺美学课上,周越越发来短信,邀请我下课后去吃钵钵鸡。她说昨天晚上她大舅生日,她终于见到了曾经和我相过亲的那位才俊。她觉得挺对不起我的,她以前听她大舅赞赏过这位才俊长得像某位伟人,便古道热肠地介绍给了我,但她绝没想到这位才俊长得像皮球版的朱元璋。

我就知道,区区一个胖才俊是毁灭不了我和周越越之间山无楞、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深厚友谊的。遂欣然应约。

人一旦有了追求,光阴就荏苒了,岁月就如梭了,时间就白驹过隙了。在到底是去北门吃陈记钵钵鸡还是去南门吃廖记钵钵鸡的痛苦抉择中,下半堂文艺美学课悄然而逝。

我和周越越各抒己见,经过一番磋商,最终决定光顾南门的廖记钵钵鸡。

南门校门口有家书报亭,周越越突然想起要买一份参考消息。事后我非常后悔自己趁机去上了个厕所,没有及时制止她这个冲动的行为。

据说在买六角钱一份的参考消息的过程当中,透过琳琅满目的书报读物,周越越一眼看中了本以一位端庄典雅的美男做封面的全铜版纸豪华杂志。这本叫做《名筑》的豪华杂志价格一点都不名著,薄薄一小本竟然要三十六块钱人民币。随身只带了四十块人民币的周越越本来牢记着要请我吃钵钵鸡的誓言,准备明天再来买这有且仅有最后一本的杂志的,哪晓得半路却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想夺她的心头爱,于是她毅然掏出了人民币,酿成了只能请我吃个烧饼的惨剧。

我把那本罪恶的杂志接过来翻了翻,配图大多是酒店度假村什么的,原来是本建筑类专业杂志。

手里的黄糖烧饼吃完之前,我一直在琢磨周越越为什么要去买一本建筑杂志,最后终于想起她是建筑系的研究生来着。

吃完烧饼后,我们决定去基础教学楼后面的快活林歇歇脚。

天气转凉后,快活林也并不像春天和夏天那样令情侣们快活了。没钱开房只能退而求其次来此打野战的男男女女们日渐稀少。夜幕笼罩下的快活林有一种禁欲式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