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人誓为将(5)

迟杳杳此番回姑苏城,其一是为了看闻人慕,其二则是为了兑现当年入军时的诺言,替闻人慕讨债,请他看最漂亮的花娘,喝最好的酒。

迟早早同何遇跟在他们三日身后,看迟早早和姜徐之联手将曾打了闻人慕的地痞流氓打的落花流水后,包了姑苏城最大的花坊眠柳坊掐尖儿的花娘,喝着姜徐之从帝都最好酒坊带来的佳酿。

“替你讨债,请你看最漂亮的花娘,喝最好的酒,我都做到了。”酒过三巡,面颊绯红的迟杳杳摇摇晃晃坐到闻人慕身侧,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如今就只剩下帝都摘星楼看星星了。”

闻人慕握着酒盅的手微微收紧,只自顾自抬首去看窗外的风景,“啪”的一声,迟杳杳的手狠狠拍在闻人慕的脸上,将他的脸掰过来看着自己:“窗外乌漆嘛黑的,有什么好看的。”迟杳杳打了个重重的酒嗝,眸色迷离看着闻人慕,“嗝……答应带你摘星楼看星星,不食言,你若得了空去帝都,我便带你去摘星楼看星星。”

“啪”的一声,被闻人慕握在手中的酒盅被捏碎开来,有殷红的血顺着酒盅碎片滴了下去。他眉间嫣色红痣浓艳的几欲滴血,一张面皮凄惶的厉害,抖擞着唇角似是有千言万语,可对上迟杳杳那双透净的眸子,终是化作了声声旖旎的叹息:“杳杳,杳杳……”

“嗯,我在。”迟杳杳歪着脑袋傻笑指着自己,蓦的有浓郁的酒香铺面而来,她只觉得唇畔一热,闻人慕一张漂亮的面皮登时压了下来,唇齿间皆是她刚才喝过的佳酿味道。

站在纱帐旁的迟早早脸上莫名攀上一股灼烫之感,她眉眼羞怯偷偷看了身侧的何遇一眼,却不期然撞到他清冷的眸子里。寂静无声的夜里,烛火哔哔,坐在榻上的两人一醒一醉相视,站在纱帐旁的两人目光不期然撞在一处,两人先是一愣,又齐齐轻咳一声,极为默契的各自将头扭转开来。

今夜无星无月,甚至连风都没有,门外的长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身影。佯装去看窗外风景的迟早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朝何遇身边跳了一下,何遇也极为自然伸出胳膊替她虚当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门外站的人正是迟杳杳的未婚夫婿姜徐之。

迟早早下意识扭头,去看榻上被闻人慕拥在怀中一脸呆滞的迟杳杳。闻人慕缓缓抬首与门外的姜徐之对视一眼,复又垂首在迟杳杳耳畔低声呢喃:“睡罢。”

迟杳杳似是困倦之极,缓缓阖上眼脑袋一歪沉沉睡了过去。门外的姜徐之走了进来,极为娴熟自闻人慕怀中接过迟杳杳:“杳杳酒量不好,有劳闻人公子照顾了。”

闻人慕放在身侧的手倏忽握成拳,蹭的一下站起来:“晋王。”

抱着迟杳杳朝前走的姜徐之脚下一顿,身后的闻人慕一撩袍角,单膝跪了下去,声色虔诚:“只要王爷放过杳杳,闻人家任王爷差遣。”

当日迟杳杳来姑苏城,便同闻人慕说了姜徐之的身份——当今长公主之子,颇得当今圣上宠爱,因同迟杳杳一同击退戎敌,收复十三座被夺城池,圣上在为他与迟杳杳赐婚时,又将其封为晋王。

“高官俸禄,九公子想要什么?

闻人慕蓦的抬首,姜徐之唇畔噙笑与之对视:“九公子的答案就是本王的答案。”俗语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姜徐之只默然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他身上天生的气势便已压倒了闻人慕一筹。

“杳杳说她喜欢春日,我与她的婚事便放在来年开春,那时若无事,九公子可赏脸来帝都喝杯薄酒。”姜徐之眉眼温软看了怀中沉睡的迟杳杳一眼,转身朝屋外走去。

过了许久,闻人慕依旧维持跪在那里的姿势,只是腰身愈发佝偻起来。迟早早有些放心不下,从何遇身后探出脑袋望了过去,只看到他青筋迸起的手背,以及他面前地上一滩莹亮的水渍。

迟早早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堵的慌,径自转身去了屋外。刚在石凳上落了座,鼻翼间便蹿过来一抹熟悉的熏香,她下意识伸手拽住何遇水滑的袖角盖住自己的眼脸。

“何遇,我有些难受。”迟早早闷闷的声音自袖子下传出来。

周遭寂静,就在迟早早以为何遇不会回应自己时,发髻上蓦的多了一个温厚的大掌,那大掌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她的发顶,似是安慰又似是劝解。

迟杳杳同姜徐之离开姑苏城,水塘里的荷花已是残枝枯叶了。那日天阴沉沉的,城门口歪脖子柿子树上挂满了黄澄澄的柿子,寒风一吹,掉光了叶子的树梢窸窣作响。

在迟杳杳第三次抬首望柿子树时,身侧的姜徐之宠溺笑笑,足尖轻点间跃上树梢,不消片刻,便有黄澄澄的柿子扔了下来,迟杳杳准确无误接住。站在凫雁身后的闻人慕面色发白看着他们两人配合的默契十足,眉眼低垂走过去将迟杳杳手中的柿子接过,一言不发为其装进包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