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对症下药,那就得分析一下对手的实力。

羯人的三十六部中,左贤王与右贤王的分工是很明确的。右贤王平日负责协助羯王处理族中事务,而调兵遣将、行兵布阵这些事,则是左贤王来调配的。之所以这样安排,理由也很简单,是因为当年跟着老羯王出征,打出了今天称霸草原的版图的人是左贤王一脉。

如今左贤王年事渐高,披甲挂帅上战场有点儿力不从心了。他的两个儿子,长子须勒,次子甸吉,在这场被提前了差不多十几年的归墟之战中,注定会成为主力。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一次会见到哪一个了。

书房之中,众人围坐成了一团。

“甸吉此人,好大喜功,有勇无谋,胆大心粗。相比之下,他的兄长须勒的城府比较深,行事要谨慎很多,遇事不会盲冲,比较难对付。”襄元城的太守徐瑞说。

此人当年也是披挂上阵、镇守边塞的将士,因受伤的缘故,有一条腿瘸了,所以就退下来,变成文官了。他最是熟悉这一带了,指着地图上的沙丘,介绍道:“根据死士回报的消息,羯人这次会押送被俘获的二十几个村民,还有士兵、孟子源,一共九十余人,前往约定的地点——湟水下游的这片胡杨林,和我们见面。另外,除了要求五皇子殿下要到场外,他们还要求我们奉上生铁和药物若干,估计是想拿回去炼制武器……”

裴文瑄气笑了:“简直无耻之耻,贪得无厌。”

薛策看着被圈出来的那片地点,若有所思:“胡杨林的环境如何?”

徐瑞道:“我正要说,那里的四周都是荒无人烟的戈壁滩,大片的胡杨树早就已经枯死了,而且方向在羯人的背后,不仅可以藏人,万一有个什么事,他们也可以借胡杨林来掩护自己逃跑。而我们的后方,就要荒凉得多了,远方倒是有一片土坡,但不高,无法形成防御线,如果羯人强冲,要冲上去不难。”

参谋满脸忧虑:“我们后方的地形,不利于我们防守。如果羯人穷追不舍,也很难断尾。更何况,殿下你还在现场。如果我们在交人的时候发难,杀掉孟子源,就要做好羯人立即反扑,和他们苦战一场的准备了。”

这一刻,如果能有时空穿梭机,戚斐相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想瞬移到孟子源的身边,一砖头拍死这个老匹夫。

大战在即,边塞的兵力本就吃紧。现在,却为了制造机会将孟子源那个贪生怕死的老匹夫的嘴永远堵上,而不得不冒这么大的风险。

徐瑞的副手见到气氛凝重,便打圆场安慰了一句:“大家也别太悲观了,要是成功了,还可以收编几十个士兵回来呢。”

“不。”薛策说:“我们这一行的目的,不是救人,是杀人。二十几个村民能救则救,救了就送回村里。至于那些被俘的士兵,则一个都不能要。”

副手不解:“为什么?我们不是正缺兵力吗?”

戚斐秒懂了薛策的意思,解释道:“因为那些士兵里,说不定已经鱼目混珠,混了一些羯人的探子进去了,放这样的人进军营,岂不是引狼入室?风险太大了,所以不能收编。”

徐瑞点了点头,肯定了薛策和戚斐的说法:“薛兄说得对。现在就是要集思广益,希望诸位想想,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减少我们的损失?还有菏阜那边的约定,该怎么解决?”

薛策拧着眉,眼光在那片土坡上停留了许久:“我有一计。”

与此同时,戚斐也弱弱地举起了手来,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能可以拖延时间。”

……

几天后。

菏阜与北昭约定的日子的前两夜。

几个人骑着马,低调地穿过了草原,抵达了菏阜的部落边界之外的那条黑黝黝的河边,在一棵树后躲了起来。

大约在半个时辰后,两辆运载着木箱、即将进入菏阜的马车也经过了这条路。载货的两个少年在河边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又若无其事地上路。

在进入菏阜的地界时,每一个箱子都被循例打开检查了一遍。却没有人察觉到,运送箱子的人已经被换了。

顺利进入了菏阜的地界之后,两个少年趁着机会,闪进了两个毡帐之间的狭缝里。一个侍女早就等在那里了。在夜色的掩盖下,三人挑着僻静的小路,走向了王帐的方向。

帘子掀开,一个身影钻进了公主的毡帐里。

早已等在里面的公主听见动静,猛地转身,匆匆地往这边走了几步:“五皇子殿下,你来了,路上没有被发现吧。”

桌子上的一个精致的鸟笼里,一只雪白的鸟儿“啾”了一声,扇动了几下翅膀。

这只信鸟,乃是菏阜公主的爱宠。在分别当日,她就将笼子交给了裴文瑄,以便在有急事时可以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