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3页)

邵明音笑了一下,问:“那你怎么不选梁真战队?”

宋舟也是被新赛制坑了,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大概率会给梁真投票,但他嘴硬,偏要说:“我不想跟林淮在一块儿。”

林淮假装很受伤地插自己胸口一刀,嘤嘤嘤哭唧唧,宋舟被逗笑了,笑着笑着,还是没压制住眼泪。

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就是想哭。从邵明音推开门站在玄关灯下开始,他的喉咙口就像是被一双双手扼住,明明是那么普通的家庭氛围,他却因为从未体验过温馨而落泪。

他以为自己冲进的是卫生间,却误打误撞摸进林淮的房间,其他人全都担忧地跟过来想安慰他,他转过身,开了灯的林淮搂住他的肩膀和头发,将他护在怀里,心疼地责备道:“你的药戒太快了!”

宋舟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林淮往前挪坐在床头,把宋舟抱在怀里。宋舟觉得丢脸,忍不住哭声又不愿意面对身后的其他人,只能躲在林淮怀里,跟他们说自己没事。

他确实自认为没什么事。他还在吃药的时候,会觉得意志事意志,肉体是肉体,他暂时把身体这具机甲的控制权托付给文拉法辛,文拉法辛不仅驾驶技术不赖,甚至比他自己来掌控效果都好,帮助他完成学业,日常社交,呼吸睁眼,只有在林淮闯到面前时才会突然苏醒般同他争执吵闹,但面对别人时他总是趋于“正常”,因为他强大的共情能力被文拉法辛哄沉睡过去,他再看到北极熊因为气候变暖失去家园,他会仪式性地感到悲伤,但不会真正悲伤。

然后他开始戒药,要求文拉法辛把控制权交还给意志。文拉法辛很配合也不留恋,甚至把这几个月来积攒的悲伤全都连本带利地还给了他,他得哭完,才算真正活过来。

“我真没事,就是想哭,哭完就没事儿了。”他这话是跟梁真他们说的,但梁真手机里还有宋舟母亲发来的讯息。她做了功课,知道精神类药物吃个三五年都是正常的,就希望他们能找机会劝劝宋舟,文拉法辛既然有用,继续吃也没关系。

梁真便对林淮使眼色,林淮张了张口,原本想问他行李箱里有没有药,他感受着宋舟贴着自己胸膛的心跳,突然掉下了一颗泪,将怀里的人抱紧,像是曾经失去过一次似得不肯撒手。

宋舟实在是控制不住情绪,又开始哭,其他人全都坐在床沿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一起陪着。宋舟终于肯把脸露出来,怒自己不争道:“对不起,本来都好好的……”

“现在也好好的呀。”邵明音给他递纸巾,按摸他的肩膀鼓励他,坚定不移地说,“你很坚强。”

你敏感脆弱的精神家园饱受伤害,你积极地寻求任何有效的治疗,坚持不懈地自救,重新整顿后依旧有勇气迈出那一步,面对真实的世界。

“你们先去吃饭吧,我陪着他就好。”林淮跟大家这么说,邵明音就带着宴若愚和姜诺先出去,梁真留在里面。

饭桌上一下子少了一半的人,气氛确实没之前那么活跃。邵明音见他们俩吃得也差不多了,就把人带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给他们看以前的照片。

这年头很少有人还专门把照片洗出来了,宴若愚就很好奇,想看看十年前的梁真长什么样。邵明音就翻到一页很有胶片质感的。他和梁真在田野里捉蜻蜓,其中一张严重背光,红霞绚烂璀璨,他们在夕阳下只剩下轮廓。

然后邵明音往后翻,很多都是梁真的演出照,从刚开始给别人做帮唱嘉宾,慢慢自己开专场,场地从免费的露天广场,到轻音乐的小酒吧,再到专业的livehouse。

每场演出结束后,梁真都会和工作人员单膝蹲坐在舞台上和身后的观众合影,他们全都打开手机的闪光灯,人数从三四百,到四五百,一两千,两三千,再到两年前的万人演唱会,。

这个票房在中文说唱历史上绝无仅有,这条光鲜亮丽的荆棘路,梁真走了十年。

“他还是很喜欢的,虽然总是跟我吐槽市场不行,从业人员素质也不行,但他依旧热爱这个行业,去当导师也是想做些什么,哪怕什么都改变不了,他至少努力过……”邵明音喃喃,注视着那些照片,仿佛那个十九岁的梁真栩栩如生在眼前,一点都没变。

“你们呢?”他随意翻看照片,问宴若愚和姜诺是否还像刚开始那样热爱说唱,姜诺持保留态度地沉默。

他刚开始完全是受姜善耳濡目染才去听hiphop,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肯定不会一直听就是十多年,再误打误撞成了这个行业里的一员,真要他好好聊聊对说唱的看法,他绝对能说上个三天三夜。

但他并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再加上今天晚上确实有些被灌醉了,他坐在邵明音旁边的椅子上,趴着,下巴抵在胳膊上,另一只手从头翻梁真的照片,看着梁真十多年前坐在跑车车盖上玩世不恭的耍酷模样,竟想到了宴若愚小时候的大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