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亲(第2/3页)

曲爸爸默不作声去洗澡了,曲妈妈不罢休,跟到曲琮房间里,首先把曲琮看不上的那些衣服全都从衣柜里拿出来,“我上周就叫阿姨挂出来除尘的,刚好明天先送你去公司,然后帮你把衣服送到小房子那里。”

曲琮强忍着不讲话,只是‘嗯嗯’着,曲妈妈又想起来问,“上次我过去,怎么没看到花瓶?”

“有一天起床倒水,不小心打碎了。”

母女两个交换一个眼神——知识分子的矜持都掩盖不住气氛的紧绷,曲妈妈是那种你无法糊弄的女人,她给女儿留面子,也会让女儿清清楚楚地知道,有些事她完全有实力较真到底,只是选择了高抬贵手,容忍曲琮的小小任性。

这种眼神就是曲妈妈的最后通牒,宣示她的忍耐已到极限——通常来说,曲琮这时候就会让步了,然后曲妈妈再退一点,以示自己并非一味高压强制的封建家长,曲家依旧是个开明和谐的家庭。不过,那时候曲琮还在读书,她没有自己的收入。

现在她的银行卡里有大几万块的积蓄,她有一份收入很好的工作——而且,曲琮现在心里很烦躁,李铮、喻星远,她感兴趣的、不感兴趣的男人好像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都对她没有兴趣。

她紧紧盯着母亲,慢慢把手伸进袋子里去,抽出一件蕾丝花边衬衫,放到床上。

“这件衬衫就不用带去了。”曲琮轻轻地讲,“这是秋装,上次没有带走,就是不打算穿了。”

曲妈妈握着大衣的手突然收紧,虽然松得快,但还是在羊绒上留下一丝痕迹,她垂下头没有说话,曲琮心跳如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但是,她已经工作了好几个月,这种心跳加速的场面,她也经历了很多,终究已渐渐习惯。

“还是带去——有备无患,多这一件也未必就放不下。”

曲妈妈又把衬衫塞进去,这一次曲琮连心跳都没加快,她第二次抽出来。“妈妈,我已经上班了。”

两个女人的眼神在行李袋上空相遇,同样带着强势,只是母亲的老辣中带着惊疑,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如此明确的挑战,而女儿的青涩里却饱含着自信和轻视——她还年轻,却已不再幼稚,她已经在社会上找到立足之地,有权力挑战领地的主人,争夺家庭中的主权。

这天晚上,曲家两母女大吵一架——这是一次必然的冲突,两人都没有让步,曲妈妈第一次放下了高知的架子,她们都对彼此说了很难听的话,也翻了不少旧账,这一次没有谁认输,而这其实已经算是曲琮的胜利。

12点多,曲琮收好一个小袋子,要叫车回市区去,最终还是被爸爸阻止了,曲爸爸叫妻子去睡觉,“明天你还有课。”

又带女儿去厨房泡杯牛奶喝,“消消气。”

曲琮第一次吵赢母亲,她很快意,但其实事后还是隐隐有些慌张,又夹杂着一丝迷惘,反抗母亲是她毕生的夙愿,迈出第一步,让她的天地为之一阔,却也因此有些失去目标的茫然。她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气,喝了半杯水才稳住呼吸,“爸爸你也来劝我?”

“我才不管你们的事。”曲爸爸说,家里这两个女人的战争,他一向置身事外,曲琮因此和他不算太亲近,她没有从父亲这里感受到什么支持。“不过你要想好——”

他带点告诫的味道,反而在这一刻,曲琮隐隐感受到父亲的倾向,还有他深藏不露的一丝羡慕,“你知道你妈妈的性格,这条路,你要走就要走到底,不然,到时候做不下去,还要回家的话……”

曲琮想到母亲届时的反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说,“我当然——”

我当然会一直走下去,不可能后悔。

她想要这样讲,可话说到一半,曲琮突然想起简佩,想起纪荭,甚至想起了元黛笑容里隐隐的落寞。

她一向很向往黛老师的洒脱和从容,可是这一刻,曲琮真的有些犹豫了。在许多层次上的许多疑虑,让她很难笃定地把回答说出口。

她愿意付出婚姻的代价吗?更重要的是,即使做出这样的牺牲,她——能在这条路上获得成功吗?

爸爸的意思很明显,一旦完全离开曲家的羽翼,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那么,也就不能再指望家里的支持,曲琮需要的并不是在S市勉强度日的生活,她至少得和读书时一样体面,否则,在母亲面前她永远都是失败者。这也就意味着,她不可能满足于非诉——企业法务的职业路线,想要获得昔日的体面,她只能走元黛一样的路线,从菜鸟一路往上搏杀。

即使她可能付出一切,她的能力,足以让她成功吗?

她知道世上还有很多人比她更不幸,但这一刻曲琮还是忍不住埋怨自己的坏运气,这世上有许多个家庭可以开明地支持孩子的选择,甚至是把她宠坏,但她偏偏就遇上了这样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