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2页)

“纯姬娘娘身体康健,观面相福禄寿长,又怎么会像我娘那样早就去了呢?”

萧霁宁没有说话,只是仰着头静静地望着京渊。

车外蹄声哒哒不绝,车内却是无端的寂静,京渊迎着萧霁宁的双目和他对视了片刻,最后竟是先行挪开了目光,他看向车窗外热闹繁杂的长街,徐徐说道:“殿下,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京渊从不为身边亲近之人逝去而哀伤,反而要活的尽兴,过得快活,那些逝去的人,不会为活人的眼泪感到安宁,他们只希望看到活人的高兴与欢喜。”

“殿下。”京渊忽地又转回身,看向萧霁宁,“倘若有一日,你亲近之人逝去了,你也应当如此。”

说完他低低笑了下,垂眸道:“殿下是否觉得我太过无情?”

萧霁宁如实道:“没有。”

他是真的不觉得京渊有多无情,他不知道京渊生母是个怎样的人,所以他不会听京渊三言两句就妄下评论,再说京渊说的其实也并无道理,生来病死乃人之常态,不论何人,终有一死,而活着的人不该一直沉浸在哀痛之中,应该走出悲痛,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这才是逝者们希望看到的一幕。

只是萧霁宁还有个疑惑没有解开,今日是京渊他母亲的忌辰,那他看祭文集做什么呢?这祭文集,不可能是写他母亲的啊。

而马场快行至宫门时,云山寺报时的暮钟背敲响了,京渊侧眸看向云山的霞云缭绕的山顶,低声喃道:“只是快活的久了,便不知道伤痛为何物。不知伤痛为何物的一生,也会叫人难过啊……”

他的声音太轻,未传到萧霁宁的耳中便在暮钟声中消散,逝去的没有一丝踪迹可寻。

宫内一切如常,穆奎候在扶云宫门处,见到京渊把萧霁宁平安送回后松了口气。

萧霁宁先前因为喝奶拉稀被萧帝放了几天假,他上午又不和几位皇子一块念书了,下午时训武场的皇子们也不知道萧霁宁病好已经能来上课了,便都没人发现他逃课。

“殿下——”穆奎小跑到萧霁宁面前,弯腰问他,“您给大公主买的璎珞挑好了吗?”

萧霁宁晃晃手上的礼盒:“已经挑好了,在这里。”

穆奎笑道:“那就好。”

京渊扯唇揖道:“既然殿下已平安回到玉笙居,那京渊也告辞了。”

“诶,京伴读您慢走。”穆奎说,“殿下我送他回屋就是了。”

京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负手握住《祭文集》踏着落日的余晖离开。

萧霁宁看着他黑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心中觉得他虽然还是看不懂京渊,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自己与京渊靠近了一些。

晚上,他缩在被窝里和小蛋说话:“京渊的娘……早就去世了吗?”

小蛋回他:“他今天不是都已经和你说了吗?”

萧霁宁蹙眉:“可她应该还很年轻吧。”

“正常。”小蛋说,“古时战争频繁,人均寿命很低,尤其是女性。要是生在王朝鼎盛之际还好,要是生在国之将倾时期,那早早的去了倒还是一种解脱。如果按照京渊所说,他娘亲常年多病,虽然生于大富大贵之家,但病一直治不好用名贵药材吊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这种感觉萧霁宁或多或少懂一些,就比如上辈子他出车祸醒来后,发现自己腿没用了以后解脱放松的情绪,其实是甚于难过伤心的,因为他不能用腿走路了,就代表着他不用再去参加比赛了。

“唉,我就是……”萧霁宁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他在京家应该挺受宠的。”

“他是京钺的独子啊。”小蛋对萧霁宁说,“子嗣对于这些世家大族来说何其重要你又不是不懂,京渊还是独子,不管怎样他都应该会受宠的。”

萧霁宁沉默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蛋又开始撺掇萧霁宁了:“你与其想他,不如想想你自己,你以为你身处的地方比他好很多吗?不夺位就等着死吧。”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啊。”萧霁宁想了想,实话实话道,“我又不愁吃穿,每天最累的事就是上课写作业,上面有父皇和哥哥姐姐疼爱,没哪里不好的呀。”

“你要是真这样想,那京渊也没哪里不好的,除了上头没哥哥,他和你也没什么区别了,他甚至过的还比你快活。”小蛋嗤了一声,“再说了,你是够咸鱼没什么作为,但他十三年后就能当上皇帝了,到时候要什么没有?而你到了那个时候……哼哼。”

萧霁宁抿唇:“也对嚯,但我不觉得他比我过的快活,我那么咸鱼,他又不咸鱼,咸鱼才是真正的快乐。”

他乖乖把被子拉好:“好了,我睡觉了,晚安小蛋。”

明天也是咸鱼的一天!

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