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贰夜】大首(第3/10页)

大鹰姑且不论,但德子还年轻,没有经验,这或许是没办法的事。

据说大鹰的父亲虽然好色,但并不贪婪。

德子说,父亲经常是突然要求,行为也很短暂。父亲很多时候是极为单方面而且发作式地发生行为,尽兴之后,便草草善后,逃也似的出门去了。对德子来说,她只要稍微忍耐一下就过去了,所以也不觉得厌恶。

她似乎莫名地看得很开。

即使如此,连话也没说上几句,只是要求交媾,应该还是很令人不是滋味吧。

另一方面,说到那时候的大鹰,他也因为刚从杀伐的战场上归来,心态上变得极为开放吧。他对女体也有着旺盛的探索心,因此即使只是稀松平常的嬉闹,他自认为也花了相当多的时间,尝试过相当多的花样。他不记得自己强迫过谁,但也不记得拒绝过对方的引诱。

对德子来说,与父亲的关系应该是义务、是侍奉;但与大鹰的关系是自发性的……应该这么看待吗?不,或许应该认为,对德子而言,这么去认定是很重要的。持续与老板、支配者的儿子私通,对德子来说,或许类似于一种性的自我解放。

大鹰想,那父亲又是如何呢?

通过以金钱束缚、玩弄对方的肉体,父亲是觉得自己征服了德子这个女人吗?这满足了父亲的独占欲吗?

大鹰不这么认为。

这从父亲发作式地进行宛如鸟儿交配般毫无情趣的交媾,然后就这么外出的态度可见一斑。对父亲而言,德子或许只是对日常的一种细微的,也是徒劳的抵抗。

大鹰觉得生前是个正人君子的父亲,对于背叛妻子、欺骗世人、蹂躏德子人格的下贱行为,应该有比一般人更深的罪恶感。

父亲是个胆小鬼吧。

然而……大鹰在与德子发生关系时,也会感觉到些许的罪恶以及自我厌恶。

那果然是对父亲的复杂情感、是隐瞒母亲及祖母的内疚感、是对世人的借口。那是自己并不道德的反省之心,也是背德的愉悦。追根究底,就和自慰时的心态相同。

这些情绪都与那种感觉不同。

——太愚昧了。

那种感觉……果然是异质的。

觉得自己愚昧的瞬间,罪恶感会消失殆尽。那一瞬间,大鹰与社会断绝,没有道德也没有背德,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但也并非自我厌恶。

他只是一味地感到愚昧。

那么——大鹰想——

除此之外的情况,会怎么样?

大鹰不是没有接触过德子以外的女人。

他第一次的对象是大他四岁的澡堂老板家的女儿。

那时他被诱惑,任凭别人摆布。

当时他十六岁。后来他也跟两三个人玩过。

虽然当上警察后就停止了,但有段时期他也常上妓院。

出征前他和前来慰安的妓女上了床,也买过流莺。

买妓女不是值得嘉许的行为,但当时和现在不一样,并不违反法律,也不丢人。就算买了妓女,也不会被指指点点。若是过度沉迷,是会受到规劝,但并不是需要遮遮掩掩的事。当时是那样的时代。

他觉得他并没有罪恶感。

那也不是背德的行为。对照今天的尺度,那或许仍是被归类于淫秽不道德的行为,但在大鹰年轻时,那是很普通的事,绝对不是不可告人之事。与自慰、私通显然不同。

可是。

太愚昧了……

他觉得愚昧。

即使耽溺于娼妓的肉体,即使和附近好色的姑娘嬉游,那种念头就是会找上他

不,不是找上他,或许它总是如影随形

不过即使觉得愚昧,激情依然存在。

反倒是色欲会被更激烈地撩拨起来。大鹰想着太愚昧了太愚昧了,持续律动,当他感到愚昧的情绪抵达巅峰的瞬间,大鹰射了。

那比射精的疲劳感更令大鹰疲惫。

会觉得自虐,就是这个缘故。

这个念头会被性的刺激诱发,与兴奋和高潮等比例增大。无论与谁交媾,或是一个人自淫,它都同样地折磨着大鹰。

太愚昧了——它说。

3

太愚昧了。

当时大鹰也这么想。所以那时大鹰细细寻思了一下。

那是去年的事。当时是夏天,闷热异常。他那天休假,或许是正值中元连假,从白天起就待在租屋处。热得像蒸锅的房间正中央铺着潮湿的被褥,上头趴着裸身的德子。

那是激烈的云雨之后。揉成一团的薄纸掉了一地,房间里充斥着雄性的气味与雌性的香味,浓烈得呛人。大鹰应该流了很多汗,但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模样,也不记得是坐着还是躺着。他只记得无比疲倦。觉得自己愚昧的情绪强烈到了极点。

这样的情绪迟迟没有凋萎。

性交的充实感与那种情绪呈正比。肉体的满足感愈是强烈,觉得愚昧的情绪也愈强烈。阳具一下子就萎靡了,但那股情绪需要一段时间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