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One 水、血,以及浓稠之物 ⅩⅩ 两天前 君子酒店

走廊尽头的房门后,希德妮·克拉克蜷缩在一堆毯子里。她听见了维克托从另一间房里传来的脚步声,如水滴般缓慢、轻柔而笃定。她听见了玻璃的破碎声,水龙头的流水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然后她听见了米奇沉重的步伐,含糊不清的对话,以及透过墙壁传来的语调。最后她听见米奇回到了走廊,随后,一切都安静下来。一种诡异的寂静取代了维克托啪嗒啪嗒的踱步声。

希德妮信不过寂静。她越来越相信,寂静是坏事,是一种错误的、反常的、僵死的事物。她从陌生酒店的陌生大床上坐起来,一双水蓝色眼睛望着房门的方向,似看非看,同时竖起耳朵,透过木头和外面的寂静,仔细聆听。还是什么都没有。她溜下床,套着偷来的宽大卫衣,光着脚出了房门,走进敞阔的套房起居室。

维克托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搭在一张靠窗的沙发扶手上,一只浅口玻璃杯松松垮垮地吊在他指间,里面还剩一小口酒,看样子多半是融化的冰水。希德妮蹑手蹑脚地绕过沙发,来到他正对面。

他睡着了。

他的睡相并不安宁,但呼吸轻浅而均匀。

希德妮爬上一把椅子,端详着这个救了她……不,她是自救……但找到了她,带她进来的男人。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害怕。虽然希德妮并不害怕,但她知道,恐惧不可信赖,当然缺乏恐惧也不可信赖。她从不害怕她的姐姐塞雷娜,也不怕姐姐的新男友(至少害怕的程度还不够),瞧瞧她得到了什么下场。

中枪。

于是她蹲在皮椅上,观察睡梦中的维克托,似乎那一道道舒展不开的眉间皱纹,可以重新排列,透露他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