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4页)

“我们已确证过它们的出处了吗?”索菲亚继续问。

“它们明确无误曾属于阿吉拉尔,由他的埋葬处所获得。”

埋葬处?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鬼,盗墓的?

索菲亚让他相信她,说一切都会有所解释。因此他才会信任她,而这个信任换来的是被一支飞镖扎中,像只什么动物似的,随后就如同字面所说、被一路拖下这个教堂一般的地方,而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没有任何可以解释得通的地方。

现在每个实验助手都拿着某种手套或臂铠。那两个抓着卡勒姆手臂的人更加重了力道,随之那皮质的东西被套上卡勒姆的双手。

他抬头看向索菲亚,他感到眩晕和紧张,完全手足无措。

“这些是什么?”他低吼着,尝试——徒然无功地——抵抗。它们是皮质的,闻起来很陈旧,并且不知为何有些熟悉。

“这些遗物和你的DNA将使我们能够具象化地与你的血缘祖先进行接触。”索菲亚回答道。

“什么?”卡勒姆能听懂每一个字,但连在一起却毫无意义。索菲亚继续与自己的助手对话,但她的双眼一直看着卡勒姆。

“进行最终准备程序。我们的回溯目标:安达卢西亚,1491年。记录所有一切。”

屏幕亮起,而卡勒姆飘忽的目光注意到凹室里出现的图像、图纸、蛛丝般涂写的数据。每一样都远远超出他的理解能力,就像飞机超出猫的理解能力一样。

“手臂准备好了。”索菲亚的其中一名助手告诉她。

手臂?

卡勒姆听到一种不祥的液压呼呼声响从头顶传来。药力已经从他的体内消失了,因此非常明显,他正被一架巨大的机械设备缚着。穹顶上射下的光在机械光亮的表面闪动,某种机械臂螺旋而下,以一种欺骗性的柔和嗡鸣着,摇动、打开,如同一条机械蛇从睡眠中醒来,直至其展现出U型的尾端。

它急落到卡勒姆身后,优雅地就位。手臂应该就是这个了,而它只有两根手指的机械手现在正稳稳地将卡勒姆拦腰抓住。

极度的恐惧涌遍他全身。他的胃抽起,随时有失控的危险。但他不知怎么地控制住了这可怕的恐惧,让自己有机会大口喘息,但同时也愤怒地问:“这是什么?”

她用那张天使的面孔注视着他,随后低下头,似乎无法直视他的双眼。她的话语里有种东西,听起来仿佛是真诚的悔意:“我很抱歉,卡勒姆。我并不想这样做的。”

“那就不要做!”

他体内的某种东西、某种深藏而原始的东西,正在告诉他如果她下手做了她准备做的事,那他就再也不会是原来的自己了。

索菲亚抬起头,用一种混杂着哀伤和强硬的眼神注视着他:“硬膜接入。”

十个细小的金属点定在卡勒姆的脖颈上,像某种机械昆虫的腿。在他来得及躲开之前,某种尖锐的、长长的东西,伴随着极度的疼痛刺入他的颅骨底部。

他尖叫起来。

卡勒姆曾经有过无数次斗殴,甚至他还杀过人,当然,也有好多次险些被杀。他曾在被警察抓捕前逃跑、被枪击、被刀刺、被打得命悬一线。

但他从来没有尝过如此的痛苦。

不是医院。不是实验室。

这是一间刑房。

随后,就如同到来时一样迅疾,痛苦逐渐褪去。并非完全消失,但足够让卡勒姆大口吞下空气、喘息着,茫然而愤怒:“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索菲亚注视着他,平静,自控:“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

极度诡异地,他想到了在三十年前的那个下午,那台老旧收音机里放着的那首歌:佩西·克莱恩的“疯狂”。

我要疯了,他想,这真是太疯狂了。

卡勒姆低头看着索菲亚。现在他已陷入了纯粹的、出于本能的恐慌之中。她似乎感受到了这一点,因为她的声音和态度已经有所改变:“仔细听我说,卡勒姆。你正要进入阿尼姆斯。”

这个词以她所无法预料的效果撼动着他。在少年时期,他曾知道有家公司推出了一种昂贵的软件,这间公司就是后来的阿布斯泰戈娱乐。他曾听说过一句传闻:这家公司正在开发基于某个人先祖记忆的游戏,想必是找来某些舒舒服服地坐在时髦办公室里的幸运雇员,在传说中看着像个高级躺椅,名叫阿尼姆斯的设备上花了点时间搞出来的。

当卡勒姆在少年管教所和寄养家庭进进出出时,他把从店员的鼻子底下偷软件的技巧练得炉火纯青,并将它们卖给那些有太多钱、生活中却太少有真正威胁的孩子手中,让他们得以间接感受下持刀干架和暴力的滋味,双手和鼻子却不用沾血。

而这就是阿尼姆斯?这个可怕的东西,这个贪婪、无情,仿佛出自某人腐化而深埋的噩梦的手臂——这就是某个小孩手上的电子游戏的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