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与剑(第4/5页)

“你觉得怎样,我的小李子?”一个模糊的声音问道。

安妮稍稍吓了一跳,然后她转过头,坐起身来。她看到了艾黎宛,后者坐在板凳上,正在研究小桌子上的一堆牌。

“我的胳膊痛。”安妮说。的确如此:在扎紧的绷带下面,她的手臂随着每次心跳而悸动。

“我马上就让埃尔西恩来为你诊察。他向我保证,伤势痊愈的时候,你甚至都不会记得自己受过伤。你腿上的伤就重得多了。那是怎么回事?”

“中了一支箭,”安妮回答,“在邓莫哥。”

“你真是经历了一场大冒险啊,不是吗?”

安妮虚弱的笑声里伴随着咳嗽。“已经够让我知道冒险这种事根本不存在了。”

艾黎宛露出她神秘的浅笑,又发给自己另一张牌。“它当然存在,我的小鸽子,就像诗篇、英雄史诗和悲剧一样。它只是不存在于现实生活里。现实生活里,我们有恐惧,麻烦,以及性爱。只有把生活当故事来讲述的时候,生活才会变成冒险。”

“这正是我想说的,”安妮说,“我不觉得我以后还能读得进那种故事了。”

“也许吧,”艾黎宛回答,“无论事态如何发展,你都得过段时间才能有这种机会了。不过,亲爱的,为了你自己,我希望你能不厌其烦地重新考虑一下。”

安妮笑了。“嗯,我也这么希望,艾黎宛姑妈。所以告诉我,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可怕?不。你年轻的骑士对你年轻的剑客提了几个关于他决斗时装束的问题。”

“我猜他是在隔壁,跟奥丝姹在一起,”安妮咕哝道。她小心地瞥了她的朋友一眼,可后者平稳的呼吸声仍在继续。

“我猜也是,”艾黎宛答道,“这让你心烦了?”

安妮思索片刻,脑袋歪向一边。“一点也不,”她回答,“她和他怎样都没关系。”

“真的吗?”艾黎宛说着,口气里带着古怪的轻快,“你真慷慨啊。”

安妮对她姑妈露出希望结束这个话题的神情。实际上,她对这件事并不开心。奥丝姹和卡佐赤裸身体,几乎肯定是在做那种事,且和她只有一墙之隔,这让人觉得——噢,很失礼。

但卡佐的出现仍旧是件幸事。又一次。有人会为了保护她,光着身体冲过来和敌人搏斗,特别是当时那人的心思完全在另一件事上,这的确令她高兴。她和卡佐初遇时,就深深误解了他:她本以为他牛皮烘烘,满嘴大话,而且是个无可救药的浪荡子。最后那点倒是没错,而且她之所以为奥丝姹担心,也是因为他可能真的是个花花公子。

可他却是她们忠实的保护者,他如此坚定,令她开始相信他的内心或许不像他表现的那样缺乏责任感。如果初次碰面时,她就能猜到这点……

她发现现在艾黎宛盯着的不是牌,而是她。她的姑妈笑得更欢了。

“怎么?”她说。

“没什么,小鸽子,”她把目光转回那些牌,“无论怎么说,奥丝姹都心烦意乱得要命。她整晚没睡,一直在看护你:等我来了以后,她才肯睡下。尼尔爵士就在门外。”

“能告诉我,他和法丝缇娅之前发生了什么吗?”安妮问。

艾黎宛轻轻摇头,“没什么奇怪的。没什么糟糕的,也没什么理所应当的。我们就说到这里,好吗?这样会比较好。”

“我看到她了。”安妮说。

“看到谁?”

“法丝缇娅。在我的梦里。她警告我有刺客。”

“她会的,”艾黎宛的口气丝毫不带嘲讽的意味,“她一直爱着你。”

“我知道。我真希望自己上次见她时对她好些。”

“不留遗憾的唯一方法就是永远待人为善,”艾黎宛说,“我想象不出被迫过那种生活的情景有多可怕。”

“可你一直待人为善啊,艾黎宛姑妈。”

“呸,”她说。接着她瞪大了眼睛,“噢,快看!这副牌预测出今天会有好消息。”

安妮听到走廊里传来靴子的踩踏声,她手臂上的汗毛突然根根竖立。

“什么消息?”她问。

“一位你钟爱的亲人会带着礼物来见你。”

门上传来轻叩声。

“现在你可以会见客人吗?”艾黎宛问道。

“那是谁?”安妮问道,语气中带着迟疑。

艾黎宛摆弄着手指,笑出了声。“恐怕我没法算得这么详细。”她说。

安妮把身上的晨衣拉得更紧。

“进来吧。”她大声道。

房门吱呀呀地打开,一具高大的男性形体出现在那里。几次心跳过后,安妮才认出他来。

“阿特沃堂兄!”她喊道。

“你好啊,我的小软毛儿。”阿特沃回答。他走向床边,握向她的手。他灰色的双眸一如既往的严厉,但她敢说他很高兴见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