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校园变异(第4/8页)

平静而青春蓬勃的日子,日复一日流转。

而现在,一切死寂。

在小破幼年受过的教育里,有一部分是中国古代文学。虽说施教方法颇为惨烈,家庭教师们付出了没事就进医院躺半个月,而他自己吃太多纸张,坏了肠胃的代价,最后考核结果仍然非常难看。

不过,有一些东西他还是记得的。

比如,面对现在的场景,小破居然会想起一句诗。

连朝细雨刚三月,小院无人又一年。

他还记得当时是辟尘为他讲解,之后自言自语道:“阴森森的。”

阴森森的。

他慢慢穿过教学楼前的功能操场,脚底下传来沙沙的声音,不是他踩踏而致,而更像是嬉笑声。冥冥中似有无数双眼睛窥探他,在地底,在天空,在角落,在树荫。

在树荫。

的确在树荫。

小个子的人形物体,背上长着翠绿色的翅膀,掩映身前,犹如保护色;双手的部位,单趾粗长,顶端有极锐利的钩子,深深插在树干里,使它稳稳蹲于其上,向下窥视。

只是微微眨眼的时间,他所窥视的对象在视线里消失,来不及惊讶,脖子后面忽然一紧,呼吸被堵塞在喉管里。

它艰难地转头,看到本来在地上走的小破,足下悬空,站在虚无之中,正在仔细地打量他。

身体内的能量向外急速奔涌,汇集在小破的手指和它的皮肤连接处,像一大批被拒绝入境的难民一样,在周围经脉中反复冲击,感觉犹被万蚁嘶咬,痛不可言。

它的嘴巴狂热地翕动,极欲表达。小破的手微微一松,他冲口而出第一句话:“不要杀我,我帮你进去。”

小破很不满意:“没骨气,怎么出来混的。”

在打晕它以前,小破礼貌地拒绝了了对方提供协助的要求,他说:“我爹告诉我,不要随便接受人家的帮助。”

他一边落地,悠闲地继续向教学楼走去,一边说完那句话:“因为你最后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面对教学楼,三十米之外,窥视的感觉仍然无处不在。有一道目光,尤其令他感觉灼热,在他额头上游离,红外线瞄准般,度量着针对哪里扣动扳机。

敌在暗,我在明。他不喜欢。

左手,举在比头高一点的地方,透过拇指和食指的弓型,他的视线定格在教学楼的最高层阳台。那里有一点点的红色垂下,正在轻微荡动。

小破移动左手,锁定那点红,右手食指勾起,滑过左手弓型中不存在的一条弦,后拉,瞄准,弹。

有什么东西,在这瞬间撕裂了空气,发出响尾蛇进攻时危险的嘶吟,电光石火之间,扑向红影所在。小破分明听到惊异的一声低呼,红影从攻击范围内逃逸,但阳台和房间墙壁都没有幸免,轰隆轰隆巨响过后,最高一层楼半数崩塌。在残损的墙壁后,暮色中闪现许多幽绿眼神,密密地从高处看着小破。

人看我,我也看人,输人不输阵,这五字箴言,乃是猪哥立身之本。

小破耳濡目染,尽得真传,唯一的障碍是―――爹,什么是输?

彼时猪哥便露出极尴尬的表情,一开始还试图通过口头或动作加以阐述,每每无功而返。次数一多,为父的颜面无存,幸好辟尘及时拍马来救,丢下一张几何数学的考试卷子,言简意赅:“这个分数就是输。”

明不明白?了不了解?

小破负隅顽抗:“我读文科。”

猪哥现学现卖,丢下一张历史试卷。小破不干:“光行说这些标准答案都是错的。”

一说到这个猪哥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考历史,不要光行给你打小抄。”

光行永远告诉你历史的真相。两百年或五千年,他都亲临现场,万一当时不在,也可以跑回去重新看看。但是你考试的内容是历史课本,而不是历史本身,你按真相来答题,不但会扣分,而且会被视为挑战权威,胡说八道,麻烦一摞,后患无穷,UNDERSTAND?

小破眼睛发直,猪哥乃长叹一声:“难怪你语文也不及格,名词解释都听不懂。”

不管怎么说,小破对输都没什么概念,就算门门都不及格,辟尘也会四菜一汤伺候,上学前的小点心种类说不定还多起来,以安慰他在考试中受到创伤的心灵。

所以,小破仔细数了一下那些眼睛的数量,连同躲闪的或藏匿的。他喃喃念着那个最后的统计数字,从旁边的田径功能区跳远坑里,抓了一把沙。

下雨,下雪,下冰雹,下沙。

无论下什么,如果来势很大,都会算入灾害一类。不过这本来是大自然的特权,现在却是小破的杰作。

一把沙,扬出去,在空中得到短暂的生命,整体组合成圆形,优雅地展开,飞舞,绕着那破损的楼飞舞,然后和渔夫撒网一样,兜头盖在了大楼的顶层。上面顿时大乱,许多声音在鬼哭狼嚎:“我看不见了”“谁有眼药水”“帮我吹吹”“叫你帮我吹,你为什么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