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梅儿(第3/5页)

我希望梅温也能继承一些她的异能,这样他就能潜入我的脑袋,看看我是怎样要了他老妈的命。我想让他感受到失去的强烈痛苦,就像我自己一样。

梅温结束了回忆满满的演讲,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他伸出一只手,更好地展示着束缚住我的链子。他做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好表演出一幅特定的画面。

“我发誓会像他们一样,终结红血卫队以及像梅儿·巴罗这样的魔头,至死不渝。”

死,哼。我想大叫。

人群的咆哮声淹没了我的思绪,他们为国王及其暴政欢呼着。走过那座桥时,那么多人以为他们的至亲至爱是因我而死,我曾为此哭泣。而现在,我仍能感觉到脸颊上已经干了的眼泪。我想落泪,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愤怒。他们怎么能相信这些话?他们怎么能听得进去这些谎言?

我像个玩偶似的收回了目光。我用最后一点儿力气,向一侧伸着脖子,搜寻着摄像机,搜寻着全世界的目光。看看我,我恳求着,看看他是怎样撒谎的。我的下巴紧绷着,眼睛眯缝着,竭尽全力做出自己所认为的坚忍、反抗、愤怒的模样:我是闪电女孩,我是风暴。这犹如一个谎言,闪电女孩已经死了。

但这是我能为我们的事业、为那些我爱的人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他们不会看到我在这最后的时刻蹒跚跌倒。不,我会站住。尽管还没有想出办法,但我会一直斗争下去,哪怕是已然身处野兽的腹中。

又是一下猛拽,迫使我转身面对朝臣官员。冷酷的银血族漠然相对,他们的皮肤被蓝色、黑色、紫色、灰色反衬得更浅更亮,并非生机勃勃的血色,而是钢铁钻石交织而成的脉络。他们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而是在梅温身上。在他们那里我找到了答案,我看见了虎视眈眈。

在这一瞬间,我怜悯起那孤坐王座的年轻国王。随后,在内心深处,我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噢,梅温,看看你卷入了何种混乱啊。

我只想知道会是谁发起第一击。

红血卫队——或是王公贵妇,都在伺机撕开梅温的喉咙,全盘接收他妈妈所切盼的东西。

我们一踏上白焰宫的台阶,梅温就把手里的链子交给了其中一个静默者警卫,随后隐入了这座宫殿洞开的入口。奇怪。他如此执着地要把我抓回来,把我关进他的囚笼,却看也不看一眼就把链子塞给了别人。懦夫,我对自己说道。在示众场面之外,他没有勇气看我。

“你会信守承诺吗?”我屏住呼吸问道。好多天不说话,我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你是说话算数的人吗?”

他没有回答。

其他朝臣官员随后走了进来。他们按错综复杂的门第身份排位,队列整齐,训练有素。只有我孑然一人,跟在国王身后,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而那通常是王后的位置。这头衔对我来说太离谱了,绝不可能。

我瞥了一眼那个大个子狱卒,期待着能在他身上看到某些隐藏于忠君背后的东西。他穿着一件白色制服,厚实、防弹,拉链直拉到脖子。他戴着的手套隐隐发光,不是丝绸织物,而是塑料——橡胶。我不禁瑟缩起来:这些亚尔文家族的人,除了压制异能之外,还不肯给我任何机会。就算我能在他们持续的静默作用下偷偷放出一点儿火花,那手套也会保护他们,让他们拽住我的项圈、链子、牢笼。这个大块头亚尔文没有看我,他目视前方,抿着嘴唇,聚精会神。其他人也一样,守在我的左右,以完美的距离和他们的兄弟或表亲略作间隔。他们光秃秃的头顶亮亮的,让我想起了卢卡斯·萨默斯。我那和善的贴身护卫,他被处死了,因为我的存在,因为我利用了他。那时候我多幸运啊,卡尔派了那么一个正派有礼的银血族来看守我。而现在,我意识到自己也很幸运,因为冷酷无情的警卫杀起来要容易得多。

他们非死不可,以某种方式,在某个时刻。如果我要逃脱,要召唤回我的闪电,他们就是第一道障碍。其他障碍猜也猜得到:梅温的禁卫军,宫殿里处处可见的警卫和官员,当然还有梅温自己。要离开这个地方,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我想象着如何杀死他:用链子缠住他的脖子,把他勒死。这让我暂时忽略了现实:我正步步深入,走进宫殿,踏着白色的大理石,经过那些镀金的高墙,头顶的枝形吊灯闪耀夺目,犹如卷曲的火焰。这里如我记忆中一般美丽、冷酷。一座黄金锁链和钻石栏杆建成的监狱。至少,我不必再面对这里最暴虐最危险的监狱长了——王太后已经死了。想起她——伊拉·米兰德斯,仍然会让我不寒而栗。她幽暗的鬼魂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曾经她撕碎了我的回忆,现在她自己也成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