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中的过路者(第2/3页)

10月中,毫无进展使得我们陷入了迷茫。最近的夜晚总是晴天,阻止了恶魔侵袭的发生,我们对宅邸和乡野的搜索完全徒劳无功,几乎逼得我们要将潜伏的恐惧视为某种非物质的存在了。我们担心天气转冷会妨碍调查,因为所有人都赞同恶魔到冬天通常会暂时蛰伏。因此,我们怀着匆忙和绝望的心情,赶在夏令时的最后一周前去搜查恐怖之物造访过的小村庄。由于非法居住者的恐惧情绪,这个小村庄如今已经空无一人。

非法居住者的小村庄没有名称,在缺少树木但有山峰遮风挡雨的谷地中已经存在了很久,两侧的高地分别叫锥山和枫丘。村庄更靠近枫丘一侧,有些粗糙的住所就是在枫丘的山坡上挖出来的窑洞。从地理角度说,小村庄位于风暴岭山脚西北两英里之处,离橡树围绕的宅邸大约三英里。就小村庄和宅邸之间的路程而言,从小村庄出发有足足二又四分之一英里完全走在开阔的乡野中,除了一些仿佛盘蛇的低矮土丘,地面颇为平整,植被只有牧草和零散的杂草。考虑到这样的地形,我们最终得出结论,恶魔肯定来自锥山的方向,锥山是一道遍覆林木的南向狭长山体,终点与风暴岭最西头的突出部相距不远。我们跟随蛛丝马迹最终找到了地形突变之处:枫丘上一起滑坡的发生地点,一棵单独生长、参差断裂的高大树木,召唤出邪魔的那道闪电就落在它的树身上。

亚瑟·芒罗和我超过二十次仔细搜查被侵袭的村庄的每一英寸土地后,气馁的情绪夹杂着另一种模糊而全新的恐惧充满了心头。发生了如此骇人的惨案之后,我们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这一点本身就极为反常,即便是可怖和反常在此处已经殊为普遍。我们在阴云密布、越来越暗的天空下行动,一方面觉得做什么都是徒劳,另一方面又觉得必须做些什么,两者结合产生了一种可悲的漫无目标的狂热情绪。搜查变得更加细致,我们重新走进每一间村舍,再次在每一个窑洞里寻找尸体,翻遍了附近山坡上每一丛荆棘的根部,查看有没有巢穴或洞窟,但一切努力均告失败。可是,就像我说过的,新的、不确定的恐惧凶险地笼罩着我们,就仿佛有长着蝙蝠翼的狮鹫隐伏于山巅,用看遍了宇宙深渊的妖魔巨眼睨视人间。

下午的时间悄然过去,光线越来越暗,我们逐渐看不清东西了。雷暴云在风暴岭上空聚集,隆隆雷声传入我们的耳朵。在这么一个地方响起的雷声自然让我们心惊肉跳,还好此刻不是夜晚,否则比它更轻微的声音也会造成同样的效果。话虽如此,但我们衷心希望暴雨能持续到黑夜完全降临之后。怀着这样的希望,我们结束了在山坡上毫无目标的搜寻,准备赶往最近一个有人居住的小村庄,召集一批非法居住者协助我们进行调查。他们尽管胆小,但还是有几个年轻人,因为我们的保护和指导而受到鼓舞,答应提供一些帮助。

可是,我们刚改变前进的方向,足以阻挡视线的滂沱大雨就落了下来,找地方躲雨变得迫在眉睫。天空极度黑暗,几乎像是深夜,害得我们凄惨地磕磕绊绊,借着频繁划破天空的闪电的光亮和我们对小村庄的详尽了解,我们很快找到了漏雨情况较轻微的一间小木屋。这间小木屋是用原木和木板胡乱钉成的,依然完好的房门和唯一的小窗都面对枫丘。我们插上门闩,抵挡狂风暴雨,然后又装上粗糙的窗板,我们先前已经搜索了许多次,因此知道窗板放在何处。木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坐在摇摇晃晃的木箱上,这种处境令人沮丧,但我们还是点燃了烟斗,偶尔用手电筒照一照周围。我们时不时能从墙上的裂缝中看见闪电,下午的天空暗得难以置信,每一道闪电都极为清晰。

暴风雨中的等候让我颤抖着想起了风暴岭上那个恐怖的夜晚。自从经历了那场噩梦,一个怪异的问题就一直在我心中回荡,此刻这个问题又跳进了我的脑海。我再次陷入沉思,无论恶魔是从窗口还是从室内摸近我们三个人的,在被那个巨大的雷霆火球吓走之前,它为什么会先抓走左右两边的两个人,却把中间的一个人留到最后呢?不管从哪个方向摸近,我都应该排在第二个,它为什么不按照自然顺序下手呢? 它难道是用什么长而又长的触手掠食的吗?或者莫非它知道我是首领,打算让我面对比那两位同伴更可怖的命运?

就在这些纷乱的思绪中,老天像排戏似的存心想让这些念头变得更加恐怖,一道极其强烈的闪电落在附近,山崩滑坡的巨响随之而来。与此同时,狂风的嚎叫声噩梦般地越来越响。我们确定枫丘上那棵孤零零的大树又被击中了,芒罗从木箱上起身,走向小窗去确认损伤的程度。他取下窗板,风雨声震耳欲聋,我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我望着他探出身去,试图想象已经化为万魔殿的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