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泥俑(第2/4页)

“唔,这……”元曜一时语塞。虽然,牡丹衣是魏国夫人自己丢下,但元曜和白姬不经她的允许就捡走了,这确实也算是“夺”走。

元曜理亏,只好解释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您的母亲韩国夫人拜托白姬,说她希望得到牡丹衣,白姬和小生就来到太液池……”

魏国夫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元曜知道韩国夫人在大明宫作祟,而魏国夫人也在大明宫,难道她们没有相见吗?

“难道,您没有见过韩国夫人吗?您的牡丹衣在她身边。”

魏国夫人道:“妾身见过她,也见过牡丹衣。不过,她见不到妾身。”

元曜挠了挠头,问出了一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

“小生有一个疑问,韩国夫人的女儿不是您吗?她为什么把一株牡丹花当做女儿?”

魏国夫人幽幽地盯着元曜,道:“你想知道答案吗?”

元曜点头。

“妾身带你去看看吧。”魏国夫人站起身,向南飘去。

元曜疾步跟上。

一路行去,元曜在白雾中看见了许多亦真亦幻的鬼影。--被砍掉双腿,浑身棍棒痕迹的宫女在地上蠕蠕爬动;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年轻女子抱着婴儿尸体踽踽独行,婴尸的脐带还与母体连接着;七窍流血的宦官沉默地疾步飞走,仿佛还在急着替主子去办事。

元曜汗毛倒竖地与一群宫中冤鬼擦肩而过。

魏国夫人沉默地走在前面,仿佛没有看见周围的鬼影,或者是已经习惯了。--她自己本来就是其中之一。

元曜觉得胸口发闷,十分难受。

魏国夫人的目的地是紫宸殿。

月光下,紫宸殿外,盛开着一片诡异的黑色牡丹花海,犹如灰烬般的黑色绝望而压抑。

魏国夫人停在牡丹花海前,元曜也跟着停步。

一片牡丹花瓣随风飞扬,飘落在元曜手上,迅速化作蚀骨的毒液,痛得他皱起了眉头。

不远处,韩国夫人站在牡丹花中,她披着华艳的牡丹衣,手中拿着一朵黑色牡丹。她用温柔的声音对手中的黑牡丹道:“敏儿,今晚就杀死她吗?”

黑牡丹中传来魏国夫人的声音,“母亲,杀死她吧。我好恨,好恨……好痛苦……”

“可是,走不进紫宸殿呀。”

“好恨,好恨,一定要杀了她!”黑牡丹道。

元曜大吃一惊,他转头望向身边的魏国夫人。魏国夫人安静地站着,并没有说话。那么,韩国夫人在和谁说话?

魏国夫人似乎明白元曜心中的疑惑,她垂下头,道:“她在自言自语。她口中的‘女儿’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影,‘女儿’的话语其实是她心中的欲望。”

元曜张大了嘴,“为什么会这样?”

魏国夫人嘲弄地一笑,道:“因为,她一直就是这样。”

魏国夫人走向韩国夫人,黑色的牡丹花与她的身体接触,立刻化作蚀骨的毒液,腐蚀她的肌肤。魏国夫人痛苦地皱眉,但还是坚定地朝韩国夫人走去。

魏国夫人在韩国夫人的身边徘徊,在她的耳边呼唤,“母亲,母亲……”

韩国夫人沉溺在自己的仇恨情绪中,与黑牡丹喃喃低语,完全无视魏国夫人。

魏国夫人叹了一口气,无声息地飘走了。

元曜急忙跟上。

魏国夫人回到太液湖边,坐在石头上掩面哭泣。

元曜远远地站着,他心中疑问重重,但也不敢唐突发问。他觉得韩国夫人和魏国夫人母女都十分诡异。

过了许久,见天色不早了,元曜开口道:“请夫人将手绢和五色土还给小生。”

魏国夫人抬起头,道:“可以。”

元曜刚松了一口气,但魏国夫人接着道:“不过,公子必须拿牡丹衣来交换。”

“啊?!可是……”元曜心中发苦,牡丹衣已经给韩国夫人了,怎么要得回来?

魏国夫人道:“牡丹衣之于妾身,就如同五色土之于公子,公子应该能够体会失去重要的东西的心情。”

“可是……”元曜还想说什么,但是魏国夫人盈盈一拜,消失了。

一阵夜风吹来,元曜冷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星光微蓝,透窗而入,元曜正躺在缥缈阁中,四周十分安静。

原来,只是一场梦。

元曜擦去额上的冷汗,他翻身坐起,想喝一杯茶。

星光之下,他看见摆在地上的鞋子湿漉漉的,鞋底还沾着泥土。

临睡之前,鞋底都还十分干净,怎么现在沾了这么多湿泥?难道,刚才的一切不是梦?他确实去了大明宫,见到了韩国夫人和魏国夫人?!

元曜一头雾水,他想了想,决定明天早上去问白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喝了一杯凉茶压惊之后,又躺下睡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上午,元曜把夜游大明宫,遇见韩国夫人、魏国夫人的事情告诉了白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