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间谍(第3/7页)

精灵的声音变得更加无力,受伤的人呻吟了一声。法德尔・科拉姆向前倾着身子,轻轻把床单向后拉了拉,雅各布的肩头上,一枝羽箭的箭尾向外突着,箭杆和箭头深深地扎进了这个可怜的人的胸膛,只有大约六英寸还露在皮肤外面。莱拉觉得一阵眩晕。

外面码头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法德尔・科拉姆坐直身子,说道:“雅各布,医生来了。现在我们走了,等你感觉好些的时候我们再长谈。”

往外走的时候,他拥抱了一下那个女人的肩膀。在码头上,莱拉紧紧地靠着他,那里已经聚了一群人,交头接耳,用手指指点点。法德尔・科拉姆命令彼得・霍克马上去报告约翰・法阿,然后说:

“莱拉,等我们一知道雅各布是否能挺过来,我们就要再讨论一下真理仪的事情。孩子,你现在到别的地方去干别的吧,我们会派人去叫你的。”

莱拉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开,来到长满了芦苇的岸边,坐下来,往水里扔着泥巴。有一点她很清楚:虽然能读懂真理仪,却并没让她感到高兴或骄傲――她感到害怕。不管是什么力量使那个指针摆动、停止,总之,它像一个富有智慧的生命一样能够做出预测。

“我猜这是个鬼魂,”莱拉说。有那么一阵,她很想把这个小东西扔到沼泽地里去。

“要是有鬼魂,我就会看见的,”潘特莱蒙说,“就像戈德斯托修道院的那些老鬼似的,虽然你看不见,可我能看见。”

“鬼魂并不是只有一种,”莱拉指责道,“你不可能全都看得见。不管怎么说,那些没有脑袋的老院士又怎么解释呢?你要记住,是我看见的。”

“那只不过是黑夜里的黑影而已。”

“不是黑影,是真正的鬼魂,你是知道的。不管是什么样的鬼魂在移动这个指针,肯定不是那种鬼魂。”

“可能不是什么鬼魂,”潘特莱蒙固执地说。

“哦,那还会是什么呢?”

“也许是……也许是基本粒子。”

莱拉轻蔑地笑了笑。

“就是有可能!”他坚持道,“你还记得加布里埃尔学院的那个‘光子风车’吗?对,就是那个。”

加布里埃尔学院有一个非常神圣的东西,被存放在教堂里面高高的祭坛上,上面盖着(莱拉想)一块黑色的天鹅绒布,跟包着真理仪的那块布一样。有一次,她陪乔丹学院的图书馆长去参加弥撒,见过那个东西。在祈祷达到高潮的时候,代理主教就会掀起那块布。昏暗之中露出一个玻璃圆穹,里面的东西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清楚。接着,他拉一下拴在百叶窗上的一根细绳,让一缕阳光照进来,径直落在那个圆穹上。这时候,里面的那个东西就变得清晰起来:是一个像风向标似的小东西,上面有四个叶片,一面是黑的,一面是白的。光线一落到上面,这个东西就开始转起来。代理主教说,这阐明了一个道德问题,然后便接着解释这个道德问题是怎么回事。五分钟后,莱拉便把这个道德问题忘了个一干二净,但却没忘记在飞舞着尘埃的光线中旋转的那几个小叶片。在他们回家往乔丹学院走的时候,图书馆长说,不管它们意味着什么,总之它们很快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光子的力量。

这么说来,也许潘特莱蒙说得对。要是基本粒子能转动光子风车,毫无疑问移动轻轻的指针也不在话下。然而,这还是让她感到心烦。

“莱拉!莱拉!”

是托尼・科斯塔。他在码头上冲着她招着手。

“到这儿来,”他喊道,“你去会议大厅,去见约翰・法阿。丫头,跑步去,有急事。”

赶到那里之后,莱拉发现约翰・法阿和法德尔・科拉姆以及其他几个头领都在,他们看上去面带忧愁。

约翰・法阿开口道:

“莱拉,法德尔・科拉姆把你对那个仪器的理解告诉了我,孩子。我很难过地告诉你,可怜的雅各布刚刚死了。我想,我们还是要带着你去――尽管这不合我的心意。这件事让我心里很不踏实,但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把雅各布按风俗习惯埋葬之后,我们就马上出发。莱拉,你要听明白我的话:你也去,但这次可不是什么快乐或庆祝,我们大家要面对的是麻烦和危险。”

“我让法德尔・科拉姆保护你。别给他惹麻烦,也不要给他引来危险,否则你就会领教我的脾气。现在,快去告诉玛・科斯塔,做好出发准备。”

随后的两个星期比莱拉这一生中的任何时候都要忙。虽然忙,但时间过得并不快,因为充满了令人厌烦的漫长的等待,要躲藏在到处都是虱子的潮湿的储藏室里,注视着从窗外滑过的被雨水浸透了的阴霾的秋色,接着便是再次藏起来,睡在发动机附近,被汽油味熏着,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最糟糕的是一次也没被允许露面,不能沿着岸边奔跑,不能爬到甲板上,到了船闸附近不能拖船,也不能去接从船闸上抛下来的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