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钻孔

莱拉一走,威尔找到付费电话,拨通了他手中那封信上写的律师事务所的电话号码。

“喂?我找珀金斯先生。”

“请问你是谁?”

“跟约翰•佩里有关,我是他儿子。”

“请稍等……”

过了一分钟,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好。我是艾伦。珀金斯。请问你是谁?”

“威廉•佩里。请原谅我打来电话,这与我父亲约翰•佩里先生有关,你每隔三个月从我父亲那里寄钱到我母亲的银行账户里。”

“是的……”

“那么,我想知道我父亲在哪里,请告诉我,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你多大了,威廉?”

“十二岁了。我想知道他的下落。”

“是的……你的母亲有没有……她是不是……她知道你给我打电话吗?”

威尔仔细地考虑了一下。

“不知道,”他说,“但她现在身体不太好。她不能告诉我很多事情,但我想知道。”

“那好,我明白了。现在你在哪儿?你在家里吗?”

“不,我在……我在牛津。”

“就你一个人吗?”

“是的。”

“你是说你的母亲身体不太好吗?”

“是的。”

“她是在医院里或是其他什么地方吗?”

“差不多,你能不能告诉我?”

“那好,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但不会很多,也不是现在,我想还是不要在电话里说这个。五分钟后我要见一个客户,你能在两点半钟到我的办公室来吗?”

“不能。”威尔说。那太危险了,那名律师也许已经听说他是警察局通缉的人。他迅速地想了想,又接着说,“我要赶一辆去诺丁汉的公共汽车,我不想错过那辆车。但我想知道的事你可以在电话里告诉我,是不是?我想知道我父亲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是,我到哪儿可以找到他。这你可以告诉我,是不是?”

“这没那么简单。我不会说出我的客户的个人信息,除非他要求这么做。再说我也需要证明你的身份。”

“是的,我理解。但你能不能就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

“那好……那倒不是机密。但不幸的是,我也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

“什么?”

“那笔钱来自一个家庭财产托管机构。他留下指示,让我寄钱直到他说停为止。从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信。归根结底他是……嗯,我认为他失踪了。那就是我无法回答你问题的原因。”

“失踪了?就是……不见了?”

“实际上官方记录就是这样。听着,你为什么不到我的办公室来——”

“我去不了。我要到诺丁汉去。”

“那么,写信给我吧,或者让你母亲写信。我会告诉你我能做什么。但你得明白,电话上我能做的很有限。”

“是的,我想也是,没关系,但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失踪的吗?”

“我说过,那是官方记录,那时报纸上有过几篇报道。你知道他是一名探险家吗?”

“我母亲告诉过我一些,是的。”

“嗯,他带着一支探险队,然后就失踪了。大概十年以前吧,也许更早。”

“在哪儿?”

“很远的北方,我想是阿拉斯加,你可以在公共图书馆查到。你为什么不——”

但就在那时,威尔的钱用完了,他没带更多的零钱。他的耳中传来嘟嘟的拨号音,他放下电话,四处张望着。

他最想做的事是给他的妈妈打电话。他不得不阻止自己去拨库柏夫人的电话号码,因为要是他听到母亲的声音,他很难不会回到她身边,那会使他们俩都陷入危险之中,但他可以给她寄张明信片。

他选了张城市风光的明信片,写道:“亲爱的妈妈,我一切安好,我很快就会再见到您。希望您一切都好,我爱您。威尔。”他写上地址,贴了邮票,紧紧握了一会儿,然后把它投进了信箱。

已经是上午了,现在他在一条商业大街上,公共汽车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他开始认识到他暴露得太厉害了,因为今天不是周末,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去上学。他能去哪里呢?

他没花多长时间就想出了躲藏的办法。威尔可以很容易躲起来,这一点他很擅长,他甚至为自己的技艺感到骄傲。就像塞拉芬娜•佩卡拉在船上一样,他只需把自己变成背景的一部分。

所以现在,他知道自己处于何种环境之中,于是他去了一家文具店,买来圆珠笔、便笺簿和一个书写板。学校经常会布置小学生一些类似商店调查的作业,如果他看上去是在做类似的事情就不会被人看作无所事事。

然后他就开始闲逛,假装在做笔记,双眼寻找着公共图书馆。

在这期间,莱拉在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阅读真理仪。在属于她自己的牛津,走五分钟路就可以到达的地方有十几处,但这个牛津却有着令她惊惶的不同之处,有的地方极其相似,有的地方却是完全陌生的异国:他们为什么在地上画出那些黄线?人行道上那些白色的小方块是什么东西(在她的世界,人们从没听说过口香糖)?马路转弯处的红灯和绿灯是什么意思?那简直比真理仪还难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