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尊主恕罪

高高的天空蓝得透明,一团团白絮一样的云朵在天上流动,带着微醉的神态,这是暮春与初夏的交替时节,万紫千红的芳华渐渐退了,蓬勃旺盛的绿色在席卷蔓延,微风一过,掀起一**绿浪。
院中传来稚子的阵阵笑声,两岁的孩子长得白白嫩嫩,像圆圆的糯米团子,滕风远抱着小糯米团子,双手把他举得高高,口中发出“呜”地唿哨声,那孩子也跟着咯咯地笑起来,清脆如铃铛。
如是多玩了几次,孩子一张脸笑得红彤彤,胖乎乎的手臂上摇下摆。
看他们玩了好久,肖承才忍不住打断他们,“既然这么喜欢孩子,干脆自己生一个。”
“最近好多事。”滕风远抱着孩子,捏了捏他的胳膊,“长得越来越好了,虎头虎脑的。”
“他能吃。”肖承从他手中接过孩子,递给旁边的奶娘,示意她把孩子带回去,转过头对滕风远道:“忙也不是理由,又不是你怀胎生子。”
“太麻烦了,干脆你再生一个过继给我。”滕风远正经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跟亲兄弟一样,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想要自己生去。”肖承忍不住翻白眼,又劝道:“长老们经常都在背后唠叨,他们不会同意你过继孩子来继承穿云教,你还是自己生一个。”
“最近真的太忙,穿云教还有不少事情没稳定,北边的铁矿出产量一直很低,上个月还死了一个人……”
铁矿开采权是清王登基后允给穿云教的,花逸走了两个月后,滕风远去找了清王,清王允诺若他杀掉贺王,把翼山和河西走廊一带全部划给穿云教,还赋予穿云教铁矿开采权。这两年穿云教发展得风生水起,滕风远的确很忙,但是每次一说这个话题,滕风远就故意岔开话题,肖承真的鄙视他。
不远处有人抬着东西经过,为首一人过来请示,“尊主,玉璃红珊瑚放在何处?”
滕风远道:“搬入我寝殿中,放在西侧,摆在金梳妆台旁边。”
那盆玉璃红珊瑚有两尺高,旁生着无数枝桠,色彩斑斓光艳夺目,是南沙教的镇教之宝,由于穿云教的不断坐大,南沙教寻求庇护,将这件无价之宝送了过来。玉璃红珊瑚美得触目惊心,滕风远不忘吩咐:“动作轻点,千万别碰坏了。”
他得意洋洋地憧憬道:“那盆珊瑚真漂亮,等花逸回来看到一定很喜欢,她最喜欢漂亮又值钱的东西。”
肖承忽然觉得一股苦涩涌上来,从口到心都是苦,堵得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他半年前没去江东,他也会以为梁花逸有天还会回来,可他去了,他路经一个小镇,正巧遇到几个家丁正追着一个老妇人,口中大喊:“你这个老妖妇,大骗子,今天要杀了你……”
肖承多看了两眼,这一看,触目生凉。
尽管老妇人头发花白,但肖承还是能认出她:“玄清大师?”
老妇人被他拦住,惊慌失措,起初不承认,逼不得已才说出真相,“老身是无辜的,当初不是老身要骗你们,是滕夫人和秋公子花钱雇我来演戏的啊……是他们自己的主意,与老身无关啊……”
肖承的心凉成了冰坨子,“那你把梁花逸带到哪里去了?”
“黑尸腐肉散无解,那天晚上我驾着车驶到山中,把她交给秋公子,秋公子大概把她埋了。”她声泪俱下得辩解,“我也不想做这件事,是他们求我帮忙我才帮的,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滕夫人不想你们伤心才出此下策,我就只好帮她了……你要体谅滕夫人,也要体谅我……”
肖承怔怔地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他回过神来,一把剑贯穿了老妇人的身体,肖承握着剑柄,双眼通红,“你们这些做骗子的,要骗人就骗一辈子好了,何必还要让人知道真相呢?”
如果不知道真相多好,至少所有人都还相信梁花逸还活着,滕风远守着希望去等待,迎接日升月落;就算十几年后梁花逸没有回来,他们还能安慰自己,那个女人得了道,四大皆空不愿意再入红尘。
就算再也见不到,至少相信对方还活着,活着就是希望,为什么要最后的希望残忍打碎呢?
肖承一个人在荒地里挖了个坑,把老妇人严严实实地埋了,“以后他再也不会知道真相了。”
那晚月色清冷,天上几片稀疏的冷云,肖承对月冷笑,“梁花逸,你果然彻头彻尾都是骗子!”
肖承很想告诉滕风远,你不要再等了,梁花逸不会再回来,可他到底没有说,他力图让自己笑得轻松一点,对满怀希冀的滕风远道:“她还要十几年才会回来,很久的,你还是别想着她了,多忙点别的事。”
“可是花逸那么聪明,说不定她会提前跑回来。”滕风远眼中漾出波光,“庵寺那么清苦,花逸肯定不喜欢,她脑子又灵活,寻着机会说不定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