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6页)

“来点音乐吧!”莎文娜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从位子上站起身,掏掏口袋拿出几枚二十五分硬币投进点唱机。莎文娜选歌的时候两手放在玻璃上,选了好几首。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第一首歌已经开始播了。

“你知道吧,我刚发现今天晚上都是我在讲话。”我说。

“你很能讲啊!”

我把餐具从卷好的餐巾纸里拿出来,说:“你呢?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可是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

“你当然了解啦!你知道我几岁、我在哪里念书、主修什么,还知道我不喝酒。你也知道我从勒努瓦来,住在农场上,喜欢马匹,夏天当‘仁人家园’的义工盖房子。你知道的可多了。”

是啊,我突然发现,我的确知道不少,包括她还没说的事。“还不够多,该你了。”

莎文娜靠着桌子。“你问你想知道的好了。”

“跟我说说你的父母。”

“好吧。”莎文娜伸手拿纸巾,擦掉杯子上的水珠,“我爸和我妈结婚二十五年了,还是如胶似漆,非常快乐。他们是在阿巴拉契亚州立大学念书的时候认识的,我妈在银行工作了几年才生下我,后来就辞职在家当全职家庭主妇。她是那种热心公益的妈妈,会在课堂上帮忙,当过校车义工司机,还做过足球队教练、家长会长之类的。现在我离家上大学,妈每天到处做义工:图书馆、学校、教堂等等。我爸是学校的历史老师,我还小的时候,他是女子排球队的教练,去年还打到州内决赛,不过后来输了。爸也是教会执事,带少年团契和唱诗班。要不要看照片?”

“当然好。”

莎文娜打开皮包拿出皮夹,翻开之后,推到我面前,我们手指相碰。

“照片泡了海水,边缘有点发皱,不过还是可以看。”

看着相片,我发现莎文娜比较像爸爸,不像妈妈,或者说,她继承了爸爸的深色头发和五官。

“很好看的一对夫妻。”

“我爱他们。”莎文娜一边说,一边把皮夹收起来,“我爸妈最棒了。”

“你爸既然是老师,你们怎么会住在农场里?”

“噢,那不是专业农场,我爷爷那时候是,不过后来因为税金,农场被一点一点地卖掉,等我爸继承的时候,就只有十英亩大了,里面还有我们住的房子、马厩和畜栏。说起来,比较像是很大的庭院,而不是农场。不过我们都还是称之为农场,我猜那有点误导人。”

“我知道你说过练体操,不过有没有跟着爸爸练排球?”

“没有,我是说,爸是个很棒的教练,不过他总是鼓励我做自己喜欢、对我来说正确的事。排球就不是。我试过,也还可以,不过不喜欢。”

“你很喜欢马?”

“我还小的时候,妈妈送了我一尊马的雕像,那就是开始。八岁的时候,我有了第一匹马,那是我收到过最棒的圣诞礼物。它的名字叫史洛肯,是一匹非常温柔的老母马,对我来说很完美。交换条件是要我照顾它,喂饲料、刷毛,还要清理马厩。所以我的生活就是照顾马匹、上学、练体操,还有照顾其他的动物。”

“其他的动物?”

“长大过程中,我家就像一座农场一样。猫、狗,有一阵子还有一头羊驼。看到流浪动物我就受不了,爸妈到后来也认了,完全不跟我争。通常家里随时都有四五只。有时候主人会跑来找,希望迷路的宠物在我家,如果没找到,也会领养一只我家最新的成员回去。”

“你父母很有耐心。”

“没错。不过我们对流浪动物完全没法抗拒,即使我妈极力否认,但这点她其实比我还糟。”

仔细看着莎文娜,我说:“你一定是个好学生。”

“全A。我是致答辞毕业代表。”

“为什么我不感到意外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没回答。“没认真交过男朋友吗?”

“呦,讲到重点啦!”

“我只是好奇。”

“你觉得呢?”

“我想——”尾音拖长,“我不知道。”

莎文娜笑了。“那就先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吧,保持一点神秘感是好事。况且,我打赌你早晚都会知道的。”

女侍送来我们点的一桶虾子,还有几个盛着鸡尾酒酱汁的塑料碟子,把东西摆上桌后,又添满我们的杯子,一气呵成。那种效率,只有经年累月都做一样的事的人才有。没问我们还要不要点别的,女侍转身就走了。

“这地方就是以这种服务态度出了名。”

“她很忙嘛!”莎文娜说,一边伸手再多拿点虾子,“而且,我想她知道你在拷问我,知道要把我留给法官问案。”

她剥掉一只虾的虾壳,放进嘴里之前蘸了蘸酱汁。我把手伸到桶里,取了一些放到我的盘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