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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三曾鲤去了口腔医院。

  她一般进门后,先在一楼大厅处挂号。她先去了一趟单位,然后才来的,耽误了些时间,所以到的时候挂号处已经排了好多人。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她将医疗卡和复诊卡递过去说:“我挂艾景初的复诊。”

  接着工作人员将找回的零钱和挂的号一并递了出来。

  这时,旁边那个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的男人就不依了,拉住曾鲤,对挂号的护士说:“怎么着,欺负我们农村来的是不?”

  曾鲤一脸诧异地看着那男人。

  “怎么我们挂艾景初的号就说没有了。她比我们后来都有?”男人扯着嗓子喊,“欺负我们不懂啊,开后门啊。”

  那护士没好气地说:“人家是挂复诊的,提前一个月就约好了。”

  “我们外地的,怎么能约一个月,你们明摆着不是欺负人么。”

  “艾教授排满了,你们挂别人吧。”护士懒得继续和他费口舌,转头喊:“下一个。”

  那男人一看就是农村来的老实人,身后还有一个妇女,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他见护士不搭理他,却拉着曾鲤的衣服不放,就说:“姑娘,把你的号让给我,我们着急啊。”

  “怎么了?”

  “孩子说话不清楚,我们有老乡就介绍我们来看艾大夫。结果昨天前天来,他们说他不坐诊,今天来又说号没了。”

  “可是,我这号……”写着名字,又是复诊,可以让么。而且,艾景初不是看牙的么,和会不会说话有关系?

  “你干什么!”一声喝斥,将曾鲤的思路打断,她回头一看居然又是顾海东。

  眼看顾海东扯开那男人的手,将曾鲤护在身后。

  “你也来看病?”曾鲤纳闷着问顾海东。

  “你妈妈说你今天要来看牙,我知道他们这里复诊要等很久,反正我也在轮休,就顺道来陪你解解闷。”顾海东解释。

  他倒是脸皮一次比一次厚了。

  曾鲤撇开顾海东,对那对夫妇说:“艾老师人很好,不如我们一起去找找他,要是他有空的话兴许也不介意多看一个?”

  曾鲤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医院里看不上病的人多了,个个都有难处,只是这事情扯着她,又是一对为了孩子的父母。

  以前于易对她讲过小时候的一件事,他到了两三岁发音都还有问题,父母都着急,乡下人文化不高什么都不懂,就以为他智商低脑子笨,结果后来抱到城里医院一看,医生“嗨”了一声,“是舌系带太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做了些准备拿了剪子将舌头下面的筋一剪,几分钟就解决了。

  所以有时候,曾鲤觉得一件很细微的事情,却能关系到一个孩子的一生。

  随后,曾鲤带着夫妇俩上楼,而顾海东跟在后面。一路上,曾鲤都在忐忑,希望艾景初不要那么不讲情面,也不要觉得她不过和他有过几面的交情,就替他自作主张了起来。

  到了诊室,却不见艾景初,说是去模具室了。

  等了十来分钟,才见艾景初回来。

  这是隔了四个星期,曾鲤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他的白大褂里穿着件深灰色的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领子微微敞着。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曾鲤,视线一顿,正要走过来,却中途被一个学生截了去。曾鲤不敢打扰他,等了好长一会儿才见他起身走来。

  “艾……老师。”曾鲤没留神,差点连名带姓地叫出来。

  “复诊卡放桌上,一会儿叫你。”艾景初说。

  曾鲤有点心虚地看着他,“我有个朋友,他们的孩子想找你看看,又挂不上号,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说着曾鲤指了指身后的两口子。

  艾景初将目光转到那夫妇身上,没有迟疑地问:“哪里出问题了?”

  看到他的态度,曾鲤舒了口气,站了几分钟发现没她什么事情,便跟周纹打了个招呼,就去候诊大厅等着了。

  顾海东也跟着出来,坐在她旁边。

  “先从朋友做起。”顾海东说。

  曾鲤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大家都是成年的社会人,已经说清楚,就没必要再浪费口舌。于是,曾鲤再没接话,拿出手机玩游戏。

  “我们先从朋友做起。不行吗?”顾海东隔了会儿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