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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乘缆车,一个人独自沿着台阶走上来,快到顶的时候,他看到曾鲤神色恍惚地单独走上另一条小路,一时不太放心便跟了过来。

  本来艾景初没想打扰她,可是最后还是没忍住。

  “你起来吧。”他说。

  “我不找了,就随便看看。”

  “曾鲤。”

  “日出快没了,你赶紧走吧,这里不归你管。”她不耐烦地说完,又挪了挪地方,示意艾景初赶紧走,继而她又开始不管不顾地继续翻看那些锁。

  他蹲下去,没有情绪地缓缓对她说道:“你昨夜回不了酒店不归我管,那孩子出意外不归我管,你现在在这里做傻事也不归我管。可是,曾鲤,我都管了。”

  山风吹起来,掠过时在两个人的耳边呼啦呼啦地响着。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早就不是个孩子了,人生的希望不是寄托在这样的东西上。”

  观日崖那边,陆续有人冲着朝阳大声高呼着各种各样的口号、句子和名字,此起彼伏。

  突然,有一个小姑娘在对着半空的云海大喊一声:

  “喂喂喂——谢小宇——我爱你——”

  随后,有个男声用更激动的声音吼出来:“我——知道了——”

  接着是旁人的一阵哄然大笑。

  在这样喜庆热闹的气氛烘托下,曾鲤却突然觉得心中翻涌着什么,静静地流下泪来。

  “对不起。”她说。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而她居然在生闷气的时候出言伤害他。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

  艾景初沉默着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可笑?”曾鲤问。

  他原想说点什么安慰下她,但是他本不善言辞,心里琢磨了很久却始终凑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她又说:“我从小就笨,怕生、胆子小,记性也不好。别人花十分钟就能记住的课文,我要用一个小时,有时候好不容易背下来,结果一到老师那里,就紧张地一个字也念不出来了。”

  “有一次上体育课打篮球,别的男生很用力地扔球给我,我去接的时候,崴到了手指,但是我不敢说,怕老师说我娇气,又怕同学说我打小报告,只好忍着痛。回家也不敢告诉我妈,怕她跑去找老师和学校。我难受的时候就想,肯定忍忍就好了,结果过段时间真的就不疼了,但是手指关节那里却鼓了起来。后来我妈带我去看,医生就说耽误时间了,医不好了。”

  她平静地叙述着这些琐事,好像此刻要是不说出来,不找个人发泄一下就会疯。

  “从十五岁到现在我都爱着同一个人,以我这样的性格居然是我先喜欢他,傻傻地追了他好多年。那天我们来这里,他说如果将那把锁的钥匙扔出去,那么就能永远不分开。”

  “很傻很幼稚很可笑是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好像智商都会变低。我后来到了东山很多次,都没敢来这里,可是昨晚我又想起这件事情,我就想,来看看吧,那个东西是不是真的还在。”

  听了她的一席话,艾景初将视线落到别处,许久没有说话。

  曾鲤苦笑了下:“我真是……”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了。平时她很少和人谈起这些,甚至马依依她们都很少说,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对艾景初发起了牢骚。

  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从山崖上走过来,也有后来的人在朝观日崖走,这是步行去观日的必经之路。偶尔有一两个路过的游客,好奇地打量着曾鲤和艾景初。但是大部分人都急盼着去东边悬崖,想要抓住最后一刻的风景,没顾得上其他。

  “遇见我就会有麻烦,”她说,“真是不好意思。”

  此刻,太阳已经完全脱离了云层的遮掩,一跃而出,发出火红色的光芒,柔柔的,暖暖的。艾景初站在曾鲤对面,正好背对着日出,整个脸都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只听他隔了好久才叹了口气说:“手给我看看。”

  “什么?”

  “崴到的那只。”

  曾鲤抬起左手举到艾景初眼前。

  她个子略显高挑,但是骨架细,所以手指又细又长,很漂亮。但是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处却像树干的疙瘩一样鼓起来一圈,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