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3页)

  成芸从他身边走过,来到那座风雨桥。

  不怪阿南说,这只是座旧桥。

  的确是座旧桥,桥身木制,已经有好些年头,而且从木头缝隙里长出的杂草来看,这桥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走了。

  可这并不是阿南嘴里一处“没什么可看”的地方。

  成芸走上桥,看着下面的小河。

  其实这样一条小河,想过的话搭块木板就行了,何必造桥?这桥虽小,可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建起来的。成芸抬头,看见桥顶复杂的结构。

  阿南在她身旁说:“听说是寨里老人建的,百十来年了。”

  成芸回头,淡淡地说:“突然当起导游,我不适应了。”

  阿南闭上嘴。

  成芸坐到桥边的栅栏上,“开玩笑的,聊聊天吧。这桥做什么用的?”

  “遮风挡雨。”

  “管用么?”

  “管用。”

  云彩遮住太阳,天阴了一点。

  成芸靠在木柱上。即便是没有穿着高跟鞋,她的腿看起来依旧修长。她轻轻地抬起下巴,后脑点在柱子上,看着阿南。

  “你妈妈去世多久了?”

  阿南说:“十几年了。”

  “你爸爸没再娶吧。”

  阿南看她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成芸轻笑,“我是该说你们家男人都是情种呢,还是该说你们家男人姻缘命都不好呢。”

  阿南也靠到木栏上,随口说:“不知道。”

  成芸散了散头发,点了一根烟。

  “那你呢。”成芸静静地看着阿南,“你现在还在等你女朋友么。”

  阿南转头。

  风很大。

  成芸应该会觉得冷,因为她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风吹起来时,好像飘得有点笨重,最后沾着一点湿润,轻轻贴在带着点笑的唇边,发角微弯,黑得瘆人。

  她安静,在等他的回答。

  半晌,阿南低声说:“我没等她……”

  “那为什么没有找女人?”

  阿南转回头,看着桥面,淡淡地说:“没有为什么。”

  “你之前的女朋友什么样的?”

  “很漂亮。”

  “有多漂亮?”

  “……”

  阿南不知在想些什么,成芸慢慢直起腰,靠近他,轻轻地说:“跟我比呢……”

  一缕山风,从桥的这边,吹到另一边。

  贯穿风雨。

  阿南紧紧盯着地面,好像木板的缝隙开出了花一样。

  “她很漂亮。”他又说。

  成芸就留在了他身边,语气不以为然。

  “七年了,你根本忘了她长什么样子。别一厢情愿。”

  阿南无言。

  “跟我说说你的女朋友,听说她骗了你钱,骗了多少。”

  “……没多少。”

  “你还想不想她?”

  阿南嘴唇紧闭,目光好像透过桥面,看向了虚无。过了一阵,才缓缓开口:“她是个摄影师,当时来贵州拍摄一套少数民族的摄影作品,我们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后来她走了。”

  很简单的故事。

  成芸不经意地一过眼,“艺术家。”她抬手,轻轻拨了拨阿南耳边的头发。阿南耳朵敏感地一动,转过头。

  他的轮廓好像比往常更深。

  成芸的手没有放下,他们之间飘着成芸身上的香味。

  不知那味道由什么催发,越来越浓。

  “这七年里,你有过别的女人么。”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可也越来越清晰,好像抛开了所有不必要的耗损,每一个字节都直接落到他的耳朵里。

  阿南死死地低着头,不说话。

  成芸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找女人,是不是因为还忘不了她?”

  “……那女人有毒。”

  过了好久,阿南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成芸没听清楚,看向他,阿南又说了一遍,“那女人有毒。”

  女人有毒——听着似乎有点滑稽。可此时此景,他说出这样的评语,寓意绝不是滑稽。这其中几分埋怨,几分无奈,甚至暗藏其中的几分夸奖,大家都听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