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页)

光彩照人的名门弟子们飞过或走过时,那些人仰头看着他们,痛苦到麻木的脸上便会生出几分希冀。

那是一种很脆弱又坚韧的神情。

说不清是什么,总教人动容心酸。

祁楚歪头看萧明河:“二师兄不是向来最瞧不起那些没灵根的凡人吗?”

凡人一生短暂,命如草芥,修仙世家高傲,最是瞧不起这些人。

按萧明河的脾气,平时定会反唇相讥,这下不知是给酒液醉了舌根还是什么,沉默着没回答。

方拾遗仰头灌了口酒,玉白的脸颊上泛起淡淡薄红,多情的双眼弯了起来,像是也含了一江春水:“说起凡人,今儿啊,按凡人的习俗,是团圆的日子,叫仲秋节。”

祁楚和萧明河没听说过这些,被转移了注意力,饶有兴致地转过头来。

方拾遗慢吞吞地从百宝囊中又摸出三个小玩意——三盏花灯,看得出是自个儿做的,手工意外的精巧,三盏花灯上丹青妙笔,幼鹿、青松、霜花,栩栩如生。

循着顺序,他一一递给三位师弟。

“凡人过这个节时,家里的孩子都会有盏灯玩儿。”方拾遗眯着眼托腮,“咱家仨孩子也该有。”

从前和老乞丐流浪街头时,他也有。

不过是老乞丐捡的别人不要扔在地上的。

萧明河见鬼似的盯着那盏哄小孩儿玩的花灯:“方拾遗,你是不是醉了?”

祁楚细细地看了会儿,抚摸着那棵扎根进岩石的青松,眼底涌出笑意:“多谢师兄。二师兄,难得我们师兄弟几个团聚,你就别嘴硬了。”

“谁跟他嘴硬了……”

孟鸣朝充耳不闻,托着花灯如获至宝,露出个甜甜的笑,担心压坏了,又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百宝囊。

完了才瞟了眼萧明河和祁楚手里的花灯,垂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很想全部抢过来。

方拾遗和祁楚都有些微醺,扯开嗓子你一句我一句地唱起来。兴致来了,一个舞剑一个吹埙,清冷了几年的院子陡然活泼起来,屋顶舞剑的人影被月光拉长,倒映在下方的池子里,惊得正探头探脑试图捞鱼的蛋蛋一个激灵,差点掉进水里。

鸣鸣站在岸边叽叽喳喳地嘲笑。

孟鸣朝含笑看着疯闹的俩人,等方拾遗尽兴坐回来时,已经不动声色地偷了小半坛酒喝了。

方拾遗衣袍微散,在外漂泊流浪几年回到家,心底充实又满足,将剑随手一扔,左手搂着孟鸣朝,右手团团将旁边两位也搂住了。

萧明河赶紧把偷偷观摩了很久的花灯收好,给他烦死了:“松手!”

方拾遗醉眼朦胧:“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我说师兄,咱能说点好吗?”祁楚哭笑不得地转头一看,发现方拾遗已然醉倒,歪头靠在孟鸣朝单薄的肩上,不省人事,呼吸浅浅。

祁楚:“……”

萧明河惊了:“他就这点酒量,还不醉不归?”

孟鸣朝收起方拾遗剩下的半坛残酒,神色淡淡:“我带师兄下去歇息。”

闹了半宿人影散了,孟鸣朝单薄的身子上挂着大师兄一只、腿上挂着大毛团子一只、头顶趴着小毛团子一只,丝毫不受扰,泰然自若地走回了屋。

隔日一早,方拾遗迷迷糊糊醒来,颇有点乾坤倒转、日月翻覆的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像被拆了一遍。

他茫然地盯了会儿熟悉的屋顶,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还在除妖歼邪的路上,还是已经回了山海门。

直到耳边吹来阵凉风,少年含笑的声音响起:“师兄,早课迟了,论文没写,易先生又要罚抄书了。”

方拾遗散了的三魂七魄瞬间归位,扭头一看,孟鸣朝侧躺在他身边,散着发,撑着头,容颜如玉,笑意盈盈的。

“……”方拾遗不知为何,下意识拢了拢自个儿的衣领,嘶了声,晃晃脑袋爬起来,“小崽子,还学会消遣师兄了?”

孟鸣朝盘坐起来,递给他一把梳子,越过他跳下床,草药香与草木香混杂在一起,掠过鼻端。他坐在床头,把脑袋凑过来:“师兄,束发。”

“使唤我倒是使唤得熟练。”方拾遗懒洋洋地说了声,长长的眼睫垂下,不知道思索着什么,覆住了满腔心事。

给这祖宗梳好了头发,方拾遗懒得再拾掇自己,换了件衣袍,便见孟鸣朝抱着那把小木剑跑来:“师兄,去练剑吗?”

方拾遗揉了揉太阳穴:“怎么还用这把木剑,去剑丘没寻得?”

“只用得惯师兄给的。”孟鸣朝要是像蛋蛋那样有尾巴,恐怕正在欢快地上下晃悠。

方拾遗先没答应,领着孟鸣朝离开院子,问了问守在峰下的道童:“师父回来了未?”

小道童摇摇头:“剑尊音讯全无。”

方拾遗点点头,要了份修仙小报,边走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