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那段时光里(3)

  平凡妈妈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没关系。”

  她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又何须安慰?只是冥冥中有些预感,楼上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这样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应征,当听到有人下楼的脚步声,她和平凡妈妈同时抬起头,顾平生独自沿着楼梯走下来,很明显的,额头上有被人草草贴上的纱布。

  白色的纱布,用白色胶带贴着。

  白的触目惊心。

  她几乎就傻在那里,看着他走下来,走过来,停在自己的面前:“言言,我们回家。”

  童言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些说不出话。

  最后只是点点头,不做任何追问,跟着他往大门的地方走。刚才顾平生从楼梯走下来的时候,灯光突显的苍白冰冷,让她想起了很久前初见他,很年轻的大男孩靠着雪白的墙壁,坐在地板上,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拿着单薄的白纸。

  那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全世界都和他没关系。只有自己和他是同样的。

  来时是坐的平凡的车,两个到马路上想要拦出租。北京的出租车本来就很难叫,大年初一的上午更是难,幸好童言很熟悉从这里到家的地铁线路,拉着他的手,笑著说:“顾老师,顾医生,顾律师,我们去坐地铁吧?我记得你还没坐过。”

  顾平生轻吁口气,笑了笑:“好。”

  童言温温笑著,就在走下地铁时紧紧攥住了他的手。不知怎么的,心就开始加速跳起来,像是把刚才的惊吓释放出来,好几十级台阶走下来,已经发虚。

  从家里到工作的地方,只需要坐公交车。所以除了那次深夜她坐着地铁来找他,也有很多年没有认真坐次地铁了。

  非工作日,人不算太多。

  他们坐的这节车厢甚至还有些空位。

  最搞笑的是,有个门上的玻璃不知道为什么破了,草草被报纸糊上,地铁速度太快,只听得哗啦哗啦的声响,在耳边飘来荡去的。两个人的位子是在这节车厢的最右侧,她靠在车厢壁上,时不时地飘着视线看他。

  顾平生察觉她的视线:“我刚才和外公有了些不愉快,他这两年精神不太好,脾气有些大,”他终于指了指额头,有些无奈地笑著说,“幸好家里有这种常备的东西,也幸好有平凡这种没毕业的医生。”

  他的语气很轻松,轻描淡写的。

  和童言猜想的倒是差不多,她沉默地看着他,过了会儿才说:“是不是因为我?刚才来的路上平凡说起你外公生病,已经这么久了,你一直没有提到过。你当初在上海教课的时候,经常会说家里有事情,是因为外公吗?”

  她算着时间,这些时间都是重合的,自己家的事情,他的事情,还有他家里的事情。根本就是一件接着一件……

  “他不喜欢我吗?”童言又问了句。

  恰好地铁停下来,是个换乘的车站,很多人大包小包地涌上来。

  无论环境有多嘈杂,他只是处在自己安静中,专注地看着她:“言言,这件事和你没有直接联系。是因为我母亲的事情,外公对师生关系的感情,非常排斥,有时候会有些偏激。”所有的答案,都不算太出乎意料。

  只是除了他额头的这个伤口。

  幸好他们因为要去渡假,奶奶早起就一起出门,去了天津。

  不会回到家,引起又一次的恐慌。

  或许因为他曾经是医生,顾平生竟在家里备了简易医药箱。她照着他教的,一步步给他处理伤口。听着惊心动魄,伤口并不算非常深,可是紫红紫红的血口子,还是让她看着心钝钝地疼,低头问他:“要不要去打破伤风针啊?”

  “不用了,”他笑,“砸我的东西非常干净,平凡处理的也非常干净。”

  她瘪瘪嘴巴,仔细给他贴上白纱布:“美人,你破相了,不过相信我,无论美人你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她说完,凑上去轻轻亲了亲他额头那层纱布。

  她换了个姿势坐下来,两个人面对面,盘着膝盖对坐着,你看我,我看着你。中间是还没有关上的医药箱。

  因为今天要去见他的外公,童言特意打扮过得,戴着细巧的蓝色发带,长长的头发散在肩上,显得脸更小。白白瘦瘦的,她从来都吃不胖。

  “言言,你今天很漂亮。”他很慢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