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3 两个冬天 二(第2/6页)

是的,章远很怕,此时此刻,是自己一厢情愿,天涯思君不敢忘。门外卖烤红薯的小贩依然还在,章远买了一个捧在手里,香气扑鼻,却一口都吃不下。

何洛到李云微家里时,保姆徐姨正在收拾饭桌。“吃过了么?”她问,“屉上还有包子,刚蒸的。吃两个?”

“好啊!姥姥指导出来的,味道肯定错不了。”何洛笑,把西洋参交给徐姨,又拿了一只包子,馅儿是肥瘦相间的肉丁和白菜丁,偶尔还能咬到小粒的脆骨。“我最喜欢这样香喷喷的山东大包子了,吃着痛快。”她坐在云微外婆的身边。两三年过去,老人的腿脚没有当初利索,但依旧眼神澄明,精神状态也很不错。

“小风也最喜欢这种了,不过云微比较喜欢豆角排骨馅儿。”

“小风?”

“常风啊,是云微打小玩到大的。不也是你们同学?”

“不是我们高中的,也许是云微的初中同学。”

“看我都记混了,人老了记性就是不好。”外婆戴上老花镜,拿出李云微的高中毕业照,“云微爸妈走得早,她这些小朋友们都没少帮忙,喏,去年春节,人家从北京回来就一个礼拜,还被云微抓着,带我去体检。”

“哦?”何洛探头过去看。

“这个,高个子的孩子。”

集体照上他的面庞不是很清楚,但蓝白相间的校服无比清晰。何洛的心瞬时软软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章远,是原来云微的同桌儿。”

“这孩子也很有心,每次回家都会来这儿看看。”

有人按门铃,徐姨从门镜看了一眼:“说曹操,曹操到。”

何洛不禁站起来,手里还举着半个包子。

“外面好冷啊。”他在门厅跺着脚,还不时把手里的烤红薯按在耳朵上。牛仔裤,半长的深蓝色Northface大衣,还有一张缺乏睡眠的脸,扬眉时,额头隐隐有了细纹。

北京的见面是在夜色中,看不出彼此眉眼间的变迁;此时站在午后明亮的客厅里,冬日煦暖的阳光倦倦撒一脸,所有细枝末节无所遁形。

那些花儿都老了。

章远眼睛一亮,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这么巧。没想到,这个城市也太小了。”他和外婆聊了几句,坐在沙发上,口袋里清脆地一声,连忙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CD盒,《阿甘正传》的原声唱碟。

“好在只是盒子裂了。”他舒了一口气,“早就过来了?”

“哦,才到,上午陪爸妈逛街来着。”

“叔叔阿姨呢?有你这么陪的么?”

“他们在看一些和我无关的东西。”她信手翻看着CD的曲目。

“第二张第三首。”章远说,“San Francisco,是你的城市呢。”

“我不住在那儿,不过距离很近,经常去。”

他笑:“Gentle people with flowers in their hair,真的人人戴着花儿么?”

“呵,那不成了大雁飞过菊花插满头?”何洛也笑。

这是半个月内的第二次邂逅,笑过之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远啊,最近胃还疼么?”外婆问,“我听云微说,怎么,你前段时间住院了?”

“啊。”章远抬头,看着外婆,发现何洛也抬眼望着自己,目光相遇,她又低下头去。他笑笑:“没什么大事儿,同事们太紧张了,我那天就是喝多了而已。”

“你们年轻人啊,都不注意身体,云微也是,可要按时吃饭啊。对了,洛洛你上次来学熬粥,后来你那个小朋友好些了么?”

何洛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地笑了笑。

老人家毕竟精力不济,聊了一会儿就倦了,章远和何洛起身告辞。

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胳膊偶尔碰在一起,然后又荡开。十字路口的积雪被车辆碾化后又结成冰壳,章远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何洛在他的肩头扶了一把,不待他说谢谢,就飞快地抽回手,揣在大衣口袋里:“你要是摔倒了,一百四五十斤,我可拽不动。”

“至少我不像某些人,走路能撞倒电线杆,还痛得吱哇乱叫。”章远促狭地笑,“到了冬天,就摇摇晃晃走得像只企鹅。”

“没人和你贫嘴。”她抬头,“说真的,你当心一点自己的身体。定时定量地吃饭,少时多餐,不要吃得太着急,不要吃得太油腻。”

“你在北京已经念叨过一次了,可真比姥姥还像老太太。”他蹙眉抱怨,下一刻却忍不住翘起嘴角,眼中蓄了浓浓的笑意,“好了,忙过这段时间,我就修身养性,像太上老君一样开炉炼丹。”

“那我也不多 嗦了。”何洛站定,微扬着头看他,冷风刮在脸上针刺一样地痛,眯上眼睛,熟悉的轮廓渐渐模糊,“我要回去了,爸妈等我吃晚饭。”

“时间还早,再走走吧。”章远说,“好久不见了,我……我有些事情咨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