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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齐飞,跟站街似的站在门口。我使劲定位叫出租车来接我,齐飞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拨打乔安无法接通的电话。直到手机没电。离着我和陈乔治在媒体前亮相不到半个小时了,我必然是赶不回去了。陈乔治最后给我通报的消息是,可能会让Fiona顶替我应付媒体。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想的馊主意。不过Fiona是大老板的女儿,于情于理,这个安排也没什么不妥当。对于除了我之外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大事,随便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我又不是什么会成为日后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或者其他途径扬名立万的人。让谁顶替我一下,就像舞蹈队的一个女孩换下另一个女孩,除了被换下的女孩以外,对谁都是无关痛痒的。我听到这个消息时,身边还有两个洗头房的小姐正闲得无聊在压腿。我转了个身,小声说出,好,我知道了。其他的解释,我一概听不到耳朵里,机械式地“嗯”过之后赶快挂了电话。跟着小妹的压腿伴奏音乐,“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流下来了”,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原来被UFO吸走的还是我啊。我这样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保存关乎完美的一切,可是结果又怎样呢?江齐飞一回头,就看到我神情恍惚,无语泪双流。他不明就里地晃晃我胳膊,“借我电话用用。”

“不借。”“别闹了,人命关天的事,我们得报警。”我死死握着电话,终于忍不住跟齐飞爆发,“为什么乔安屁大点儿事都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人命关天的事连个屁都不算!”“你吃错药了吧。”齐飞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我倒宁愿自己吃错药!今晚是我专栏的媒体见面,现在我本应该站在高档酒店的宴会厅里,特别虚情假意地晃着杯子和一群很装的人扯谎聊天像乔安那样的,现在被你拉到这个荒郊野外!香槟没了!闪光灯没了!巧克力没了!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你怎么不早说。”齐飞拉着我往公路上走,“咱们现在拦车回去。”我甩开他的手,他不松开,我就拿牙咬,他放开手,也忍不住脾气了,回头对我吼,“喂!你疯了吧!”“江齐飞!”我的眼泪鼻涕一起喷出来,“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乔安也就是仗着你喜欢她,你没看见她看到陆远扬那样吗?跟你看见她似的,咱们半斤八两差不多惨,你凭什么一直欺负我!”我小宇宙燃烧完,齐飞站在原地,睁大眼睛,没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特别后悔,因为我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齐飞难过着,还在掩饰难过的样子。我们之间的喧嚣过后,沉默显得尤为可怕,身边尘埃牵引起的空气,颤抖得快要出现裂缝。“哎呀,其实我,就是,觉得,我没,什么……”我开始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刚才的话。在乡野间的洗头房门口,纵然大条如齐飞和我,也经受不起这样的尴尬。没等我把语言组织囫囵,他上前一步,突然扛起我,像拎一袋大米,把我甩到身后,他就这样扛着我走向公路边,站在没油的小跑前拦车。“喂,喂,放我下来,脑充血了!”我张牙舞爪挣扎着。“充点血比空壳好。”

车头灯一次次晃过我的眼睛,车屁股灯又一次次映照我的后脑勺,齐飞不满地嘀咕,“还巧克力没了呢,明明是在心疼名与利吧。”“活动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已经来不及了。”我依旧无力挣扎着。这时候手里的手机响了,是陈乔治请求的Facetime。我心想这家伙也太残忍了吧。我都已经参加不了活动了,还非要给我直播一下活动现场吗?我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起电话。脑袋倒着,妆全花了,头发飞起来,特别像爱因斯坦,面对满屏摄像机镜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快给大家问个好呀。”我听到陈乔治妖媚的娘娘腔,之后屏幕上出现他的大脸,他看到我立马露出惊慌的表情,恨不得焦虑得瞬间额头冒汗,“要死啊倪好,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我悬在半空中,傻乎乎地对着摄像头傻笑,呵呵。呵呵。我想起几天前买完衣服回办公室,陈乔治对我说他们同志圈有两个特点,一是要一眼能看出对方是不是Gay。几次和公司以外的人开会他坐我旁边,用笔戳戳我胳膊,眼神特别暧昧地告诉我,“三点钟方向的那个男的是个Gay,”我反驳他,“你怎么知道,万一人家只是个单纯的娘娘腔直男呢?”他特不屑地哼一声,“我们同类就那么几个,再认不出对方,这个圈子怎么繁衍后代,早灭绝了。”三点钟方向那男的突然抬头对陈乔治说,“是啊,我是Gay,怎么,你想泡我?”气氛僵住,我惊讶地看看三点男Gay,他再看看我,我再看看陈乔治,他也看看我,这段无厘头的对话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