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爱与不爱,不一定成正比(第5/6页)

我和骆轶航的初吻,发生在我十七岁的夏天,就像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一样,那个夏天是我生命中最美好最璀璨的回忆。

那个夏天我整日和骆轶航一起肩并肩地学习看书,一起手拉手地逛街看电影,一起在湛蓝的游泳池里像欢快的鱼儿那样游来游去,一起在碧蓝的天幕下追逐嬉戏。有一天我突发奇想,突然对骆轶航说:“喂,我们私奔好不好?”

骆轶航摸了摸我的额头,淡定地说:“嗯,没发烧,那就是没说胡话……”

我摇着他的手臂撒娇:“奔不奔嘛,奔不奔嘛?”

骆轶航说:“既然你没说胡话,我当然都听你的。”

我欢呼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零花钱,和骆轶航身上的钱放在一起,一共只有六十二元,但已经足够买到去锦城的往返车票。

我们手拉着手奔赴车站,随便上了一辆去锦城的车,买了票坐下来。

骆轶航问我为什么去锦城,因为我们还有其他的目的地可以选择。我说:“因为‘锦城’这个名字好听呀。”他安静了一会儿,垂下头牵过我的手,说:“其实我在锦城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真的?”我很少听骆轶航说起他以前的生活和他的家庭,好奇心被挑起,“你们家以前在锦城?”

骆轶航望着窗外,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像洒了一层轻薄的碎金。他低垂着眼,睫毛微微颤动,我看不到他的眼神。过了几秒,才听到他说:“昭昭,我从没和你说过我家里的事情吧……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有点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昭昭,我是个遗腹子,还未出生的时候爸爸就因为意外去世,所以我一出生就没了爸爸。”

骆轶航的妈妈为了生活改嫁同乡,她本想着有了一个依靠,可以照顾她们母子。谁知所托非人,那个同乡酗酒、**,没钱了就回家大吵大闹,逼骆轶航的妈妈把钱交出来。骆轶航七岁那年,男人砸碎玻璃酒瓶,将尖利的玻璃碎片抵在他的喉咙处威胁他的妈妈,如果不把所有钱拿出来就杀死骆轶航。骆轶航的妈妈哭过求过,男人无动于衷,甚至毫无人性地在年幼的骆轶航身上划了个口子,妈妈终于忍受不了,冲上去与男子拼命,竟失手将对方捅死。

继父死了,骆轶航的妈妈也被判了无期徒刑,年幼且无依靠的骆轶航被远亲送到了锦城孤儿院。

“就是这里,我七岁那年刚来的时候,门前那一排向日葵还没有围墙高。”下车后骆轶航就带我来到锦城孤儿院旧址,如今这儿是一家私人开的幼儿园,雪白的墙壁上画满了稚气的儿童画,“当向日葵长得高过围墙的时候,我妈妈在监狱里上吊自杀了。

“我在这里待了半年后,就有一对夫妻愿意收养我。孤儿院的阿姨说我运气真好,因为七岁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了,我又是杀人犯的儿子,一般的人都会有顾忌。”骆轶航拉着我的手回忆往事,“我小的时候很不爱说话,也不会讨大人欢心,和养父母的感情不好。在我十三岁的时候,被诊断为不孕不育的养母突然怀孕了,他们全家人开心得不得了,忙里忙外,我就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没过多久,他们就吞吞吐吐地和我说,因为收入也不多,他们养不起两个孩子。”

我握紧了骆轶航的手,心脏随着他的讲述而微微抽痛。他脸上仍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悲喜,只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我又回到了孤儿院,因为年龄太大了,被人收养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其实我挺喜欢孤儿院的,因为这里有小木马,有和我一样的小孩儿,周围的人不会对我们指指点点。我是所有小孩儿里成绩最好的,院长特别准备了一笔钱,是用来给我读大学的,他说我以后一定会有出息。

“就在我把孤儿院当做家,把院长当做爸爸,一心一意念书的时候,我碰到了我现在的爸爸和妈妈。他们有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儿子,据说他和我长得有七八分像,非常优秀和出色。他暑假和同学一起去登山时迷路了,找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多日,腿部的伤口腐烂发臭,被山里的野兽啃了一大半。养母受不了这突来的变故,神志不清了,养父也一蹶不振。有一次,养母从家里偷溜出来时看到了放学路上的我,她拉着我的手一直叫她儿子的名字,我把她送去派出所,可是她拽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后来养父来了,他知道我的情况后问我愿不愿意被他们收养,就当做一件好事也行,以慰藉养母的失子之痛。他说可以带我离开锦城,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

我第一次看见骆轶航时,就觉得他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阴郁得像一把泛着寒光的兵刃,整个人阴沉得可怕——那种感觉并不是我的错觉,而是刚到陌生环境的骆轶航心中充满了不安,害怕再次被抛弃、被伤害,所以用阴沉冷漠来伪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