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罗密欧就是梁山伯 祝英台就是朱丽叶(第2/12页)

刚刚到加拿大的时候,我就是这么神经质。

去年年底我终于跳了槽,在一间也是当地华人开的贸易公司的财务处。虽然顶头上司酷似张宇良这点儿令人不甚满意。但是总算是可以只做财务报表不做男佣。按我和安妮的计划,后年我就可以重新去念书,然后去试试鬼佬们的公司。总之,苟活得还不错。

听过去的同学说,天杨现在做白衣天使做得有滋有味。我想象得出来她那副自得其乐的表情。天杨比我幸运,她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行。我想这是我和她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可是我直到现在才看清楚这个。

春天的一个周末,我在电视里看到了《霸王别姬》。国语对白,英文字幕。我从头到尾看完了它。太熟悉了,熟得我都替陈凯歌感动。好多台词我甚至可以替张国荣说出来。程蝶衣自刎的时候段小楼终于说:“妃子——”他总算是入戏了。这个时候我就想起天杨、肖强,还有方可寒。

现在我明白了什么叫“这就对了”,天杨,你,我,肖强,我们都在这世上苟活着。这世界上我们这样的人怕是越多越好、因为我们的数量越多,这世界就越和平。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作为一个整体才能显现出来。我们组成一个永恒的黑夜,维持世界平衡地运转。但是总有一些人,总有一些人要以“我们”这个黑夜为背景怒放,就像烟花,比如程蝶衣,比如张国荣,比如方可寒。所以方可寒,这世界需要我们,而我们需要你。

然后我发现,那天是天杨的生日。

夏日来临,加拿大一点不热。在我鬼使神差地打过去一个电话的一周后,我收到天杨的E-mail:

江东,你好吗?我很好。对自己的工作还算喜欢。只不过经常上夜班,日夜颠倒对皮肤不好,需要常常去美容院做脸。呵呵。

告诉你一件事:我现在和周雷在一起,我们准备明年结婚,吓了一跳吧?

今年夏天一如既往的热。不过常常下雨。你八月份回来的时候应该会比较舒服。前些天我碰见肖强,他的店已经关了。他现在是TaxiDriver。感觉上就像《危险关系》里的丰川悦司一样酷——你看过这个日剧吗?

欢迎你回家。

天杨

欢迎我回家。她就是这样,永远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我心里最软最深的地方捏一把。加拿大是个地广人稀的地方。公路永远漫长宽广。那天傍晚我兜到城边上,在似乎是只有我的公路上飙。残阳如血,疯狂地砸向面无表情的地平线。就像曾经,我们。我觉得我已经把自己掏空了,可是在天杨看来,她就像那颗太阳一样,不顾一切地砸下来,却还是什么回声也听不见,所以我们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她是个浪漫的人,不是那种大多数人用钱来买卖的浪漫,也不是那种少数人用来沾沾自喜地和大众划清界限的浪漫,浪漫对于她,是件像种残疾一样必须隐藏的东西——因为那太容易成为这个世界摧毁她的理由。

可是周雷那个白痴他明白这个吗?他懂得因为这个来心疼你吗,天杨?

高速公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地方,它和所谓的“大自然”不同,还没有被“诗情画意”强xx过。长长的,风情地延展,在风中只有路牌寂寞地指示着一个看似无人关心的方向。我和迎面来的车们擦肩而过,从此不再相逢。高速公路,是城市这个热带雨林里最有人情味儿的密西西比河。——打住,我对自己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正在用诗情画意强xx高速公路,原来你比其他人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是个有处女情结的封建余孽,该拖出去斩了。

那么来吧,加速,不要装蛋,冲着那残阳撞过去,风在耳边呼啸,性高xdx潮也不过如此。什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什么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不过是一个字而已:爽。再加速,好了,到此为止,否则警察该追来了,像是飞翔,人说到底是动物,肉体的极限和精神的完满可以合二为一,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愿意想,身体因为速度而脱缰,灵魂也是。

[天杨]

距离高考仅有八十三天。

就算是下课时间,教室里也安静得瘆人。一半人静悄悄地踩着下课铃飘出去,另一半人继续趴在桌上做埋头苦读状。相比之下,像我和江东这样抓紧十分钟腻一会儿的,已经是有碍观瞻了。

第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公布,我和江东平心静气地等待着被灭绝师太召见。三年来,每次考试之后就是老师们棒打鸳鸯的最好时机。“轮也该轮到你们了。”这是吴莉的话。

“宋天杨。”有天中午吴莉揉着太阳穴对我说,“要是我告诉你,我这两天突然喜欢上了一个人,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