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3/4页)

张晓玉也才四十四岁,难道就一直沿着这条寂寞的长路,一寸寸地走下去?

当然,程一路这样想,并不代表他希望和张晓玉复婚。他们有时也通通电话,谈的话题只有一个,就是儿子。张晓玉也知道他和简韵的事,而且有两次还在电话里劝他,如果真的有感情了,就结婚吧,不明不白的,让人看着笑话。对女孩子也不好,影响嘛!总归一个是领导干部,一个是有点名头的主持人。程一路笑笑,说我还没想这些,也许是有感情吧。可是同婚姻还有距离,这个,我们不谈了吧?

那也好。张晓玉说,你还是要自己保重,一个大男人,总是不太会过日子的。

这句话张晓玉说得轻细,而程一路听着,却有些沉重。从前的日子,就像电影一样,开始在眼前放映了。有时候夜深人静,程一路也猛然地想到他和张晓玉的婚姻,怎么就走到头了呢?没有争吵,没有外遇(严格说应该没有),只是两个遥远的国度,完全是空间分开了他们。

会吗?会!程一路想,空间使彼此成为一种揣度。这揣度里,就有了各种不同的成分。有纯净的思念,也有杂乱的猜疑。结果,便是良莠一体,只好全部割扔了。

初春的夜,本来就是乍暖还寒。一个人独坐着,沁凉便慢慢地从脚上往上侵袭。渐渐地,他感到大腿也开始发冷了。站起来,到厨房装了壶水,接上电,一边烧水,一边拨通了简韵的手机。

响了七八下,没人接。正要放下,却接了。

"好吗?"程一路问。

"好!"简韵答得干脆,机子边上,有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

"不在学院?"

"不在。几个朋友正喝酒呢。"

"啊……"

程一路想说既然你们喝酒,我就挂了。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叮嘱了简韵几句,让她注意身体,喝酒不能太多,伤身子的。简韵听着,"扑哧"一笑,说:"我知道。放心吧。你也早点休息。他们喊我了。再见!"

房间又陷入了如水的沉静里。

程一路站在厨房的窗子前,以前这个位置,是张晓玉站着。他经常站在客厅里,就能看到张晓玉系着围裙,站在这儿忙碌。现在,窗外是静的,整个世界都在往梦中走去。谁能知道他今夜能做一个什么样的梦呢?

泡茶,上网,看新闻,然后失眠……

快十一半时,电话又响了。这一响,让程一路一激愣。谁呢?这半夜了,谁呢?

从电脑前移开身子,刚拿走电话,程一路就听出来了。是任怀航。前任南州市委书记,现任省委宣传部副部长。

任怀航道:"一路啊,打扰了。听说守春同志……"

"啊,是啊,是的。就是四个小时以前的事。"程一路叹着。

"守春同志不才五十多点吗?唉,太可惜了。"任怀航说着,程一路仿佛看见他又在用手摸着自己的头发了。这是任怀航的习惯,一遇到事,他就喜欢摸头发。本来不多的几根头发,被他摸得油光发亮。而程一路最怕的就是他摸头发。一摸头发,就是卡壳了。前任市长王士达就说:老是摸什么摸?就是富士山,也被你摸平了。

"是才五十多点。脑溢血,唉!"

"齐鸣同志在南州?"任怀航问。

"在,晚上我们还一起接待了一个外商。"

"啊,马上省里要……这次齐鸣同志,应该是没问题吧?一路啊,你也应该……"

"这是组织上的事,谁知道?谢谢怀航部长。"

任怀航顿了会,又道:"一路啊,我一直想问你,你同那个简……怎么样哪?外面可是有些传言的啊。"

"是吧?传言?她到北京进修去了。能怎么样?就这样吧。"

"这可不好。一路同志可是个干净利落的人,不能在这方面拖了自己后腿哪!现在,守春同志走了,你更应该注意点。关键时刻嘛,啊!"

"哈哈,谢谢了。"

任怀航又打了几个哈哈,不着边际地问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程一路喝了口茶,心想:如今这消息,一涉及到人事,马上就成了千里马。一眨眼就飞过了千山万水,你想藏着掖着,也不行了。而且,任怀航关心的,已不仅仅是赵守春市长的意外去世,而是接下来的事情了。说不定,除任怀航之外,还有很多的人也在盘算着。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吗?程一路是不是个当局者。肯定是!然而,这个当局者却实实在在地一丁点儿没想到这个问题。应该想吗?怎么去想?这几年来的南州官场变革,已经让程一路知道了,一个干部,自己能想的太少了。而自己最后要承受的,又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