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6/12页)

还有就是阳城籍在京的官员、学者、艺术家,这些乡亲也是频出难题,不好对付。广泛联络在京的阳城籍人士,积极促进其贡献、服务家乡,是驻京办的另一大主要功能。所谓联络感情,自然得主动上门赔笑脸当孙子,有时还得帮人家排忧解难办实事。通常情况下,那些居高位握重权的大官还好说,就怕那些司局级、处级乃至更下级官员,在国家机关大多属于贫下中农,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却最善于耍威风摆谱儿,也最能占小便宜贪好处,什么发票报销、节假日买票、家里请客招待,甚至就连帮小情人租房子、买礼品,等等,都绕着弯子找你揩油。这帮人你还不能得罪,因为不知哪块云彩什么时候会下雨,万一有事求到人家门上,到时候摆冷脸耍大牌事小,一旦刁难起乡里乡亲来,保证胜过南霸天、狠过黄世仁。

“你说,在京城那样的皇城根下,一个小小阳城办事处算个什么?我一个副处级主任又算哪根葱?不要说面对大机关大领导,就是在北京那些普通市民面前,我们都像个盲流,有时坐了北京人开的出租车、三轮车,对方只要一听你的外地口音,立马就口气大变,三言两语聊下来,你恨不能上去踹他两脚!”

徐晓凡的一腔辛酸诉说,胜过当年忆苦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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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局长姜如明找上门来,倒是让黄一平内心一阵窃喜。说句不太客气的话,眼下他扮演的角色,就是那个渭水垂钓的古人姜子牙,正等待对方上钩哩。

说起来,姜如明不仅与黄一平是海北老乡,而且与汪若虹父母家相距不远,彼此甚至还有点沾亲带故。当年,汪若虹与黄一平恋爱,她父母提出的一个重要条件,便是请时任少儿体校校长的姜如明做媒。其时,姜如明官位不高,却小有得志,不免气盛。黄一平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三番五次上门,总算让姜校长点头应允了。此后,随着黄一平借调局机关、考入市政府,先后做了两任副市长秘书,姜如明才渐渐反过来示好,主动强化媒人与亲戚关系,彼此往来趋于密切。

体育局同文化局一样,正宗政府序列、正处职级不假,却也是个少人关注的局下之局,难得有多少机会受到主要领导青睐,更难做出惊人业绩,亮相出彩。眼看在局长位置上坐了小十年,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哪里甘心啃此鸡肋了此余生。现在,既然孙健能说“鲲鹏馆”的主体是文化,姜如明自然也会说其主体是体育,要求加盟项目筹建自然理由充足。

姜如明先唠了些乡亲情谊,又经一番扭捏之后,终于道明来意。黄一平心里一乐,想,有想法就好,最怕你没有想法,否则我还不好下手哩。

黄一平心中所虑,自然事关阳城中专英语老师、姜如明的表妹杨艳。

原来,廖志国自从偶遇杨艳之后,当即被她的惊人美貌与球技所倾倒,除了应邀参加全省中专的网球友谊赛之外,还几次让黄一平约她来阳城大酒店打球。

廖志国安排的打球时间,多是在周六下午或平日晚上,由黄一平提前预约。每次黄一平电话打过去,杨艳都不是当场应答,而是挂了电话一二十分钟之后再回话,虽然从未爽约,按时来了,却是每次后边都跟了尾巴——杨艳的丈夫,第一人民医院那个医学博士。想那杨艳绝色美女一个,找的丈夫外貌却非常普通,甚至有点獐头鼠目,一看就是个书读多了认死理、钻牛角尖的主儿。那个博士倒也奇怪,跟屁虫似的随妻子来到酒店球场,专门挑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既不多言,也不近前,只是远远看着妻子打球,目光冷峻、面无表情。如是,在场上打球的杨艳,脸色就极不自如,挥拍动作生硬、机械不谈,跃起幅度也非常没有质量,还时不时拉拉短裙、扯扯汗衫,生怕暴露太多有走光之虞。这样一来,就大大影响了廖志国打球的兴致,打得不尽兴,内心自然也不舒服。

“打球嘛,就要放开手脚,既把技术充分发挥出来,又可以展示优雅姿势,令人赏心悦目。像这样动作拘谨、心态紧张,怎么能打得出好球?唔?”

“那个什么博士,是不是对小杨有影响?唔?现代开放社会男女平等,女同志出来打个球活动一下,完全没有必要像盯梢一样嘛。唔?”

诸如此类的评论,廖志国私下说过好多次,却也只能说给黄一平听。最近有一次,廖志国打得累了,坐到场边椅子上休息,很随意地将自己擦汗的毛巾递给杨艳,对方瞟了一眼远处的丈夫,还是将伸出的手缩了回去。当晚散场回到宿舍后,廖志国当着黄一平的面发了脾气:“这个球真是没法再打了!就这么点事情也办不好?不像话!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