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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晓闵从北京回来后,情绪明显有了变化。原来喜欢说笑的班长,突然间不太说话了。进了教室,只是坐在位子上。其他人问到问题,也只是点点头,或者简单地答上几句。余威想:这任晓闵,跑一趟北京,怎么就……

课间休息时,余威找了个机会,问任晓闵:“任书记,最近是不是……”

“没有。”任晓闵抬起头,笑笑。

余威看得出她的勉强,心里更有底了。女人的心思是藏不住的。任晓闵一定是遇上了什么。是什么呢?

这次任晓闵到北京,一开始,很多人还以为是正常工作。可是,刚过了两天,几乎整个县干班都知道了,任晓闵是和市委副书记、党校第一校长王伊达同志一块到北京的。王伊达是去开会,而任晓闵是去“陪同开会”。这陪同开会的名堂就多了。一个女同志,陪同一个男领导去开会,除了……还能有什么?用莫仁泽的话说就是:这叫聪明的干部,把上司当做情人。

余威虽然心里不是很舒服,但是他得相信事实。任晓闵和王伊达的关系,并不是现在才传出来的。他在市里的时候,已经就有很多人在传着了。可是,像这次这样,两个人几乎是公开地跑了一趟北京,好像也太有点……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王伊达是个官场老革命,对事情的分寸把握,是有足够的能力的,他不会放任事情的发展,带着任晓闵到北京,他应该是有另外的打算,或者是出于另外的比他们关系半公开化更重要的目的。余威看着任晓闵,任晓闵瘦了,本来就清细的脸现在有点干巴,眼睛也陷得老深,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像一张拉满了的弓,突然放下,一下子就疲软了。任晓闵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余威看着,心里竟然有了隐隐的疼。

中午吃饭时,余威特地端了碗,跑到任晓闵一桌来。余威说:“任书记,晚上有空吗?”

“晚上……”

余威点点头。

任晓闵皱了下眉,说:“晚上……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如果你有空,晚上我想请你喝茶。”

“就我们?”

“是啊,喝酒宜多,喝茶宜少。少才有情趣嘛!”余威笑道。

任晓闵也笑了下,她的头发比以前长了些,但是显得乱。她用手捋了捋,说:“也好!我还正想……”

“那就好。晚上我去接你。”余威说完,就转了话题,问任晓闵:“马上省里要面向全省公开招考一批领导干部,其中就有些不错的职位。不知你看到没有?”

“没有。”

“刚刚公布的。不过,我是五一期间,听省城的朋友们说到的。好像全省招考15个副厅,1个正厅。副厅当中,有些职位,像团省委,好像要招考一名副书记。你最适合!”余威早已对照了条件,他的任职年限还不够。没有竞争,心胸就宽广了。不是对手,理解就万岁了。

任晓闵抬起头,目光一亮,说:“简单呢?我先看看。到了省一级,竞争力就大,难!”

“再难,你也行。考吧!”

“我看看再说。”任晓闵将还剩下半碗的米饭,收拢了下,余威说:“任书记将来是要担大任的,饭吃这么多,可是不行的。哈哈。”

任晓闵脸一红,没有说话,拿着碗起身走了。

钱王孙走过来,对着余威笑道:“余部长不愧是做组织工作的,很细致很耐心很动情嘛!”

余威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笑笑说:“是吧?有一点水平吧?”

这一问,倒是把钱王孙问到了尴尬的局面上,他只好诺诺道:“哈哈,哈。余部长的水平当然高。当然高!不过,我是看着任书记那么……一个词叫什么来着:楚楚可怜?是吧?楚楚可怜哪!”

“你啊!”余威道,“你那个叶书记可是……”

“好,好,别说了,别说了!”钱王孙赶紧打住。

莫仁泽已经吃完了,这时边剔着牙齿边凑了过来,笑道:“两个人议论什么呢?听说没?陈然的事,问题还真……”

“陈然?”钱王孙问了句。

“说有四五百万,全部放在家里,这不是……平时看那老陈,也还……怎么……”莫仁泽摇摇头,将牙签吐了,“真是个混蛋!”

“关键是没有料到。”

“料到?还有谁能料到?”余威问。

“也是。”莫仁泽说:“世事难料,官场险恶啊!”

下午,余威赶回县里,参加了县委常委会。会上,研究了相关人事。这是余威到仁义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行使组织部长的权力。人事研究到了县一级,基本上是书记决定正科,副书记决定副科;组织部,如果职权行使得到位,决定一些副科,是没问题的。倘使职权行使得不到位,或者部长本身就是一个“好人”,那么,组织部就主要承担了考察、介绍、推荐和通过的职能了。有时,差一点的组织部长,连提名一个重要职位的副科也很困难。余威在市里时,就听县里人说到这一点。到了县里,他一开始是不动声色,等到摸清情况后,就直接给县委书记平涛作了汇报。当然,他的汇报也是很策略的。首先,他充分肯定了县委书记在人事中的绝对决定权。同时,他委婉地指出:县委副职对人事的过度干预,影响了人事工作的透明与公正,同时也影响了组织部门正常发挥职能。这个汇报应该说是基本上说到了书记的心坎上了。一个县有多大?经济是市场化了,政府是服务化了,那么,最能让干部们眼热的,其实就是人事安排。作为书记,讲究民主当然是第一。但这民主不是副职的民主,而是大家的民主。因此,余威一提,书记自然是默认了。